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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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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幕暗沉沉的,雨仍淅沥沥地下着,不过雨势已明显转小,远方天空更露出了天青色,显示这场大雨即将止歇。
    祁琳负手伫立二楼小厅外的悬廊上。这场大雨接连下了十多天,使得户外的活动全部暂停,大部份的人只能躲在屋里,趁此机会好好歇息几天。
    十多天的大雨造成山洪爆发,河水泛滥成灾,黑风山寨地处高处,自然毋需担心水患的问题。但这几天以来,练衣红亲自率领手下驰援山下各村庄,协助村民们免遭洪水的肆虐,由此看来,黑风寨对于"敦亲睦邻"的工作颇为用心。
    祁琳仰望乌云渐开的天际,只希望这场大雨就此结束。
    此时,楼下传来练衣红的唤声:"相公,帮我拿一套衣服下来,我全身都湿透了。"
    祁琳只得回身应答。"好。"话落,回睡房取套衣服送至楼下给妻子。
    练衣红在客房换过衣服,就在小花厅与数日不见的相公喝杯热茶,暖和身子。
    祁琳见她精神不错,但仍掩不住眸中的疲惫,遂问:"山下的村民都平安吗?"
    练衣红点头。"大致上都平安,只有几个人在抢救家当时受了点伤。大概再过两天他们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再派几个人去帮忙就好。"
    祁琳啜口热茶。"你不再去帮忙了吗?"
    "不去了。"练衣红突然秀眉高扬,恨声说:"要不是看在当邻居那么久,又有那么一点关系的分上,我一定趁着这次大水灾把他们全踹进河里当个流水尸。"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婚姻生活,祁琳已能了解妻子是那种喜怒易形于色的个性,便笑问:"他们做了什么?"
    "几个臭小子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正好让我听个正着。"练衣红看了他一眼。"他们说我和你成亲就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祁琳听了不觉愣了愣,但旋即绽开抹自嘲的笑容。"像我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自然是……"
    练衣红却截断他的话。"他们说你是鲜花,我才是牛粪!"
    祁琳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心念一转,舒臂将她拥进怀里,柔声说:"我知道你不是啊!别当真了,他们只是说笑而已。这几天辛苦你了,等会儿回房好好休息吧。"
    他的柔情比那陈年醇酒更令人感到醺然。这几天不在家的日子,她总对他牵肠挂肚的,想着他有没有吃饱、穿暖?风疾雨大的夜里会不会害怕?回来之后,见他好端端地,一颗悬宕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练衣红仰首看着他,轻问:"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
    祁琳对她绽开温柔的微笑。"当然想啊,天天都想。"说完在她唇上轻轻一啄。
    练衣红露出满意的笑容,但旋即忍不住打个呵欠。
    祁琳见状便说:"你累了,还是回房好好休息吧。"
    练衣红真想在他温暖的怀里多靠上一会儿,但脑中的瞌睡虫却愈来愈活跃,她只得不舍地离开相公温暖的胸膛,回到二楼的睡房休息。
    ***
    这日练衣红站在悬廊边,看着下方花园里那些在大雨过后,又接连被烈日曝晒数天,垂头叶枯的树木。转首看着整日埋首于书堆中的相公,不觉暗想自成亲以来,他未曾踏出过双月楼一步,再这样下去,她忧心相公会闷出病来。望着渐惭西偏的火球,现在出去走走正是时候。
    于是,她便从相通的悬廊走至书斋外。"相公。"
    祁琳听见唤声便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抬头看向她。"什么事?"
    "我们骑马出去走走吧,我带你去看看附近的风景。"练衣红笑说。
    祁琳略略思忖便合上书本。"也好。"
    一黑一白两匹神骏非凡的神驹并肩漫步于山寨的道路上,马上的一对年轻男女宛如金童玉女下凡般神采照人,所经之处,不论与之错身而过、还是正在田里忙碌的人们,全不由自主放下工作投以注视。
    "那就是咱们的姑爷吗?我今天第一次看到,果真如传闻般英俊呢。"
    "是啊,好像潘安再世呢。"
    祁琳高坐马上,望着一整山未成熟或来不及采收的蔬果,在连日大雨的冲淋之后,又接连数天被强日曝晒,都已开始枯萎、腐烂,寨民们把尚可食用的采收起来,其余的则锄进泥土中,成为下次播种时的肥分。
    祁琳看见连杂木林边、十分贫脊又全是石于的土地,亦种植着耐贫脊又耐旱的作物时,不觉就问:"山寨是不是已无法自给自足了?"
    这一针见血的话,让练衣红吃惊不已,因为她从未把山寨里的情况详尽对他告知。
    练衣红轻叹口气,望向那连绵的屋舍。
    "的确是这样没错。我祖父少年时因为家乡连年大旱无法生活,才和乡民来到这里结庐定居,又无意中在这附近的山洞中拾获一本刀谱和一把虎头金刀,就此练成了一套绝世刀法。但这里当初只是荒山野林,实在无以维生,所以才集结乡民以打劫旅人财物维生。
    "后来祖父靠着那套刀法逐渐闯出了名号,开始有人慕名前来讨教武功,烦不胜烦的祖父则趁此订出比武一次要一百两的规则,几年下来也替山寨赚了点生活的银子。后来山林逐渐开发,又有不少武林人物投靠过来,祖父被推举为寨主后,也订出只宰不肖肥羊的铁律。
    "几十年下来,人口一年比一年多,我父亲在世时已为此而大伤脑筋,后来决定和山下的村庄通婚,把山寨里的姑娘往外嫁,结果——"
    练衣红露出苦笑。
    "嫁出去没几个,却娶回来更多。"
    原来如此,难怪身为寨主的她,得率领手下们下山去帮忙,原来是有姻亲关系。祁琳不觉露出有趣的笑意。"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
    "连我老爹和吕二叔都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我当然更想不出来了。"练衣红语带无奈,说完话锋一转。"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骑马到后山去玩吧。"
    祁琳本想给妻子一点建议的,但见她已策马先行,也只好跟
    了上去。
    两人穿过一片完全没有路径可循的浓密森林,林中不时传来奇怪的呜叫声,浓荫蔽日,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或新的、或旧的落叶,马蹄每踏出一步都发出啪哒啪哒的声响。
    练衣红老马识途地走在前头。"这里已不是黑风寨的范围,不过我常常骑马穿过这森林到处去看看。从这里开始就是下坡,下面有一条小溪,溪水又清又甜,有鱼、有虾,等一下我捉只鱼烤给你吃,很香很甜哦。"
    跟在后头的祁琳听了绽开微笑。妻子大概是自幼没有兄弟姊妹,又无要好的玩伴,金莲和银荷虽是伴着她一起长大,但总是侍婢身分,和她成亲后,他可感觉到他不只是她的另一半,还是一个"伴"。
    当练衣红走出树林时,映人眼帘的景象把她给惊呆了。原本的小溪成了一条一深深的溪沟,溪沟的另一侧大石、小石堆叠。她下马走至溪边一探,溪水颇为湍急,看不到半只鱼虾,连日的大雨早把这条小溪改了样貌。只得回头歉然道:"相公对不起,没有鱼可以抓来烤给你吃了。"
    祁琳亦跟着下马,笑笑说:"没关系,我想再过一阵子,鱼儿就会再出现了。"话落,转首四望一圈。
    前方不远的沙滩,在夕阳余晖下闪耀着点点金光,祁琳最初不甚在意,但看了一会儿便觉不大对劲,走过去蹲身细看,抓起一把沙子吹去细砂,掌中只余大的金色砂子。他略略思索,起身走至溪边凝看溪水,河床上也有着金色砂子。
    他不经意抬头往对岸看去,却看见有几颗石头上似沾黏着金黄的东西,跨过小溪拾起那石头细看,没想到在这人烟罕至的深山峻岭竟有这东西的存在。
    练衣红见他举动怪异,也跟着来到他身边,见他拿着石头细看,不禁就问:"这颗石头有什么古怪吗?"
    祁琳从沉思中回神,反问道:"这小溪里有一种金色的小砂子,你以前看过吗?"
    练衣红点头。"有啊,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见过了。那种砂子怎么了?"
    看来那东西很久以前就存在了。祁琳又问:"这小溪有直接流到山下吗?"
    练衣红想了想。"应该不算直接吧,它先流到山寨后方的大水潭,然后再顺着河道流到半山腰跟另一条河汇流,才流到山下去。"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祁琳自语过后,指着石头上金黄色的斑点笑问:"要不要猜猜它是什么东西?"
    练衣红靠上去仔细瞧了瞧。"是什么?难道石头也会长黄斑?"
    "不对。"祁琳伸手去摸她耳垂上的东西。"它是这个。"
    练衣红亦抬手摸向耳垂,秀眉微皱。"耳环?怎么可能。"自喃过后方猛然醒悟,愕愣看着他好半响,最后脱口惊呼:"是金子!"
    祁琳颔首微笑。
    练衣红急声问:"你在哪里捡的?还有没有?。说完不待他回答,便低头寻了起来。
    "啊——这里有一颗,这边也有一颗,啊——那里也有,啊——这也是!'
    不一会儿,练衣红已抱满一整怀石头,回头见祁琳还呆站原处傻笑,不由招呼道:"相公,你也来帮忙捡啊,这个应该可以卖钱的。"
    话落,她想起一件事,抱着石头回到他身边。
    "对不起,我忘了你只是个文弱书生,没做过这种粗活的。"语毕,把石头往地上一放。"你在这边看着,我回去叫人来帮忙捡。"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觉不妥返身回来。"不行,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你骑我的黑妞回去叫人,它认得回家的路。"
    祁琳于此时开口说:"现在不必急着捡这些东西,我们……"
    练衣红却截口说;"现在不捡要是被别人先捡走了,不是很可惜吗?"
    "现在太阳快下山了,不会有人这么晚还跑到这里来的。"祁琳说。
    "是这样吗?"练衣红不甚放心。
    "这条溪的源头你去过吗?"祁琳问。
    练衣红点头。
    "当然去过,大概半个时辰就到了……"说完不待他回答,似恍悟般的一击掌。"啊——我知道了,上游有更多这种石头对不对,我们要去把它看起来,叫人来捡的时候就会快多了,对不对?好,那我们现在就去。"说完拉着祁琳就往上游走。
    若只是如此哪需多此一举,只要叫寨中弟兄沿河道往上找就行了,但祁琳不愿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怕届时让妻子大夫所望。
    半个时辰后,祁琳和练衣红站在一座因大雨的冲刷,崩落了半座山壁的峻岭下方。
    练衣红仰着头,嘴巴张得老大,双目发直地看着山壁上的一片闪闪金光:良久才傻呵呵地说:"金——金山——是金子山耶——"
    祁琳不觉露出得意的笑。真如他所猜想般,十多天的大雨造成覆盖其上的岩壁崩落,才使得这座无人知晓,藏在深山高岭的金矿矿脉裸露出来。
    "是金矿山才对。"
    练衣红回神,急声说:"这个不能等到明天了,我得赶快回去叫人连夜把这座山搬回去才行。"
    妻子太异想天开了,就算是神仙也不见得办得到;祁琳遂伸手拉住急欲回去的练衣红。
    "别急,这件事我们明天再来做,今天先回去和大家商量、商量。"
    "可是——"练衣红担心宝山被人捷足先登。
    祁琳见状,将双手搭上她的肩,凝着她双眸微笑说:"你不相信我吗?只要镇定点,一切都没问题的。"
    他那澄亮的双眸似有一股无形的安定力量,练衣红慌急的心逐渐平静下来,遂点头。"好,我们明天就叫大家来把这座山搬回去。"话落,下意识瞄了四周一眼,靠上去低问:"相公,我们有了这座山,是不是就发财了?"
    祁琳却笑说:"这也不一定,说不定它只是薄薄的一层而已。"语毕望了望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你先捡几颗石头带回去给大家瞧瞧。"
    "好。"练衣红依言去捡石头,边捡边呵呵笑,自语:"金山,我们有一座金山。"
    祁琳只是看向那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山壁,希望妻子的期望不要落空才好。
    ***
    晚饭过后,三堂的正副堂主和吕云魁都被请到天和堂议事,和以往不同的,寨主练衣红的身边多了个姑爷祁琳。除了吕云魁外,其他六人全盯着这宛若金童降世的姑爷直瞧,因为大伙实在没什么机会见到他。
    高坐正堂的练衣红,笑意盈盈,语带兴奋地说:"下午的时候,我和相公在尖头山那边发现了'金子山'。"
    金子山?众人不由转首相视。难道是最近都没"肥羊"经过,所以寨主想钱想疯了?
    祁琳靠上去低语纠正。"不是金子山,是金矿山。"
    练衣红忙改口。"对下起,我说错了,不是'金子山',是'金矿山'。"
    金矿山?这会儿众人的表情转为惊讶。
    练衣红转首示意金莲把捡回来的金矿石分予大家瞧瞧,也把如何发现金矿山的经过述说一次。
    堂内众人仔细端详过石头后,不觉把惊奇的目光投向祁琳。负责守卫山寨的白虎堂堂主林岱昌立刻提议说:"寨主,属下认为应该立刻派人去把它围占起来。"
    他落才落,白虎堂副堂主倪中雄和朱雀堂正副堂主同时附和道:"对,我们应该立即采取行动。"
    练衣红没有裁决,只是转首看向夫婿。
    祁琳不急不徐地说:"不用急在这一时,矿山附近地势险峻,最近更因大雨而山崩,晚上行动安全堪虑,等明早天亮再行动会比较好。"
    吴宗-把玩着手中的石头,开口问道:"我们把矿石挖出后就运下山去卖吗?"
    练衣红转首看向坐在左首的吕云魁。"二叔觉得呢?"
    吕云魁一时间想不出该如何处理,不觉沉吟道:"这个……"
    练衣红下意识转个方向看着夫婿。"相公以为呢?"
    祁琳瞥了吕云魁一眼,又迅速睇一眼下首的众堂主,略略提高音量。
    "我认为绝不能把金矿石直接运下山贩卖,因为这样一来,任谁都猜得出我们在开采金矿,只要消息一传开,极易惹来觊觎的祸端。"话落微顿。"我的看法是我们卖金子,做无本生意的卖金子,应该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吧。"
    众人闻言不由转首相视。姑爷说得没错,土匪卖金子是天经地义的事,照一般的想法当然是劫夺而来,谁会想到是自己开采的呢。
    青龙堂副堂主骆君霞站起问道:"那我们是不是要下山去聘请炼金师傅?"
    祁琳看着众人说:"我认为这样做有消息外泄的风险,而且从明日起要严令山寨的所有人对外必守口如瓶,至于开采和提炼的方法我知道,就由我来教导大家。"
    他的话让众人露出惊疑的神情,练衣红更忍不住脱口问:
    "相公,你真的会?"
    祁琳含笑点头。在工部的那两年,有半年多的时间他就负责监督京师附近的一处金矿山的开采和冶炼,所以方法和过程他了若指掌。
    练衣红见他点头,便信心十足地说:"相公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了。"
    众人闻言,不禁互换个眼神。将来黑风寨的最大危机,不是没有"肥羊"可宰又自给不足,造成寨民们的生活问题,而是寨主被姑爷给拐跑了。
    祁琳是何许人也,众人心里想着什么,他岂会猜不出来,但他也不急欲向他们提出任何保证,只要妻子信得过他,将来事实会证明一切。
    这时,练衣红想起了别的事,转首问:"我记得相公说过家里是做生意的,你觉得我们卖了金子后,该做什么生意会比较好?"
    祁琳当然早已胸有成竹,随即答道:"做生意的事不用急,应该先在附近觅良田买地,建立庄园,让寨中部分居民移居。若矿藏够丰富的话,就可开设银楼,聘请略有名气的师傅打造金饰贩卖,这比直接卖金块更有赚头。
    "也许将来也可经营镖局,庄稼的收成可开设粮行,或酿酒开酒楼,或者是做做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生意。"
    最后一句话听得众人眸光大亮,练衣红更是跳到他面前,抓着他双臂急急问道:"有什么生意是稳赚不赔,快告诉我呀相公。"
    祁琳被妻子吓了一跳,又见众人眼中尽是深深的期待,也就不卖关子地说:"赌庄呀,我以为以我们的实力,赌庄这门生意应该不难做才对。"
    此话一出,厅堂顿时传来一声声的低呼,众人个个捶胸顿足。
    "对呀,我怎么都没想到呢。"练衣红亦轻呼出声,接着绽开无比欣喜的笑容夸赞道:"相公,你真是聪明。"
    奇才!好一个心思缜密又雄才大略的奇才。吕云魁在心里暗暗叹服着。此时他感觉到这个文弱的侄婿所展现出来的是一种无形的王者气度,一切以"固本"为优先,深明唯有安定才是繁荣的基石;再者,他所有的"生财计划",都是山寨现有的人力和技能就能经营的生意。
    祁琳只觉众人的反应有趣极了,遂笑着说:"娘子,我想应该没我的事了,我就先回双月楼了。"
    "好。"练衣红转首唤来侍婢。"银荷,送相公回去。"回头又对夫婿叮咛道:"天色很晚了,走路小心点,别跌倒了。"
    祁琳颔首微笑,起身便随着银荷从侧门离开天和堂。
    练衣红目送他离开后,转首看着吕云魁。"二叔,您以为相公的计划如何?"
    吕云魁回神,含笑点头。"贤婿的计划很好,二叔也很赞成。"
    练衣红露出开心又得意的笑容,接着便与务正副堂主讨论往后的工作分配细节。
    众堂主们也一改往日的愁容相对,每个人都眉开眼笑地讨论着,如何要求寨民们守密,订定严厉的罚则,然后又兴奋不已地讨论起开设银楼、酒楼、赌庄等等的事。
    从大家兴奋的笑语中,吕云魁可预见山寨的未来是光明且快乐的,而累积了十多年的问题竟在侄婿的短短几句话中就获得了解决,可以想像将来的黑风寨不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土匪窝,而是他们的店家、庄园的大靠山,不以拦路打劫维生,而是以做买卖致富。
    吕云魁想到这里,顿觉双肩轻松了不少。也许衣红当寨主不是那么的有才略,但有了一个天纵奇才的夫婿相助,黑风寨的未来是可期待的。
    ***
    转眼间已过了半个多月。
    这晚,全寨扶老携幼集结至炼熔炉的旁边,熔炉的高温让人觉得燠热,熊熊的烈火相当刺目,但千百双眼睛全凝注在那一点上。
    当第一块成形的金块从水中捞出来时,山寨居民们欢声雷动,随着第二块、第三块的金块陆续捞出,众人开始传看,每个人的眼眸中都射出闪闪的光芒,那不是贪婪的眼神而是希望,因为这个意外的获得,是大家另一个希望的开始。
    吕云魁偕同夫人秦宓娘站在高处,看着大家欢欣鼓舞的模样,不觉心情也轻松了起来。
    秦宓娘挽着丈夫的手臂,含笑说:"谁会想到我们是与金山为邻呢,若非贤婿的见多识广,就算衣红觉得那些石头有异,恐怕也不知那就是宝。"
    吕云魁颔首笑道:"说的也是。"
    秦宓娘接着又说:"不过贤婿也挺能干的,看似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却很吃苦耐劳,这半个月来几乎日夜不休地在矿山和炼熔炉两头跑。"
    吕云魁闻言,不免为祁琳感到心疼。因为大家对采矿和炼金都是大外行,他教导起来格外辛苦,也因此更发现了他的另一面,是个有体谅心、有耐心,却又严格的人,凡事都要求仔细不容打马虎眼,毕竟开矿和炼金都是十分危险的工作。
    秦宓娘巡视一圈,只看见金莲和银荷在场,却不见大功臣的身影,遂问:"金莲,你们小姐和姑爷呢?"
    金莲转首正欲回答,银荷却抢先说:"姑爷受了风寒有点发烧,小姐正在照顾他。"
    秦宓娘闻言,转首看着丈夫。"我们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吕云魁点头正欲答好,身后却传来一个老者的嗓音。
    "还是别去打扰了,虽说姑爷是因受了风寒才病了,但主因却是劳累过度所引起的,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羊大夫缓步走至吕云魁身边,看着炼炉那熊熊烈火。
    "冶金术向来是一门极神秘的技术,不是民间随便就会知道的,姑爷年纪轻轻的就懂得这么多,难道是祖传的?"
    秦宓娘听了,不觉看着丈夫问:"衣红不是说贤婿家里是做生意的?"
    金莲秀眉微皱。"可是姑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照理说应该是个读书人吧。"
    她一说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猜不透祁琳到底是何出身。
    这时,银荷却开口说:"管他姑爷是干什么的,姑爷懂愈多愈好,正好补足什么都不懂的小姐。"
    这一针见血的话顿让众人哑口无言,吕云魁只能轻叹一声。"说得也是。"
    ***
    双月楼。
    二楼的睡房里,练衣红将面巾浸入盆中,稍稍拧干后将之覆于夫婿的额上。
    祁琳仰躺在床上闭目熟睡,俊颜微见苍白,但双颊却因发烧而透着晕红。
    练衣红耳听远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她知道金块已顺利提炼成功了。转眸凝着床上略显消瘦憔悴的丈夫,感激、心疼之情油然而生。
    这半个月来,她一直都陪伴在丈夫的身边,他的辛劳她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既钦佩他过人的才干,也心疼他凡事必亲躬的辛苦。但也因如此,所以采矿、炼金的事才能进行得如此顺利且安全。
    练衣红伸手取下覆于祁琳额上的面巾,再次浸湿拧干再覆上,素手轻握他放在被外微微发烫的手,无限感激地轻轻低语:
    "相公,辛苦了,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窗外轻风徐徐,欢呼声仍是一阵又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