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在基韦斯特,理查德·戈登到弗雷迪酒吧间去打听抢银行的情况以后,正在赶回家去。他骑着自行车,在一个身材粗壮、大个子、蓝眼睛的女人身旁经过。她戴着她老公戴的毡帽,帽子下面露出漂白的金发,正在急匆匆地穿过马路,眼睛哭得通红。瞧那个像大公牛的女人,他在想。像那样的女人,你猜她在想些什么?你猜她在床上会怎么干?她的个子长得这么大,她的丈夫有什么感觉?你猜她在这个城里跟谁有一手呢?她不是个模样吓人的女人吗?像艘兵舰。吓得死人。
这会儿,他到了家门前了。他把自行车放在前门廊上,走进门厅,关上那扇前门,门被白蚂蚁咬出了一道道隧道、一个个筛子似的空隙。
“你打听到了什么消息,迪克?”他妻子在厨房里高声说。
“别跟我讲话,”他说。“我马上要工作了。都在我脑子里了。”
“那敢情好,”她说。“我不会打搅你的。”
他坐在前房里那张大桌子旁。他在写一部一家纺织厂罢工的小说。在今天的这一章里,他将要采用他刚才在回家的路上看到的那个眼睛哭红了的大个子女人作书中的人物。她的丈夫晚上回到家里,就讨厌她,讨厌她那副变得粗俗和臃肿的模样,受不了她的漂白的头发、她的太大的乳房,她不支持他作为一个工会组织者的工作。他会拿她同当天黄昏在会上讲话的那个年轻的、乳房结实、嘴唇丰满、身材矮小的犹太女人比较。真棒。确实棒,可以毫不费力地写出来,太棒了,而且是真实的。他在一眨眼间就看透了那种类型的女人的整个内心生活。
她过早地对她丈夫的爱抚感到冷淡。她渴望生孩子和生活有保障。她不支持她丈夫的雄心壮志。她对性行为确实已经厌恶,却糟糕地试图激起对这件事情的兴趣。这将是精采的一章。
他看到的那个女人是哈里·摩根的妻子玛丽;她从治安官的办公室里出来,在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