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书上说,小指头短的人,子嗣比较少。如果小指头没达到无名指的第一个关节线那里,子嗣就相当稀少了,闹不好就会“空前绝后”。
对于相书,老黄一向是不怎么在意的,就跟血型与性格、星座与婚配、属相与命运之类的东西一样,老黄都不怎么在意,看到了,如果写得有趣,笑笑而已,从来不往心里去。世界上的人,总共就那么几种血型,就那么十几个属相,就那么一些星座,如果血型啊属相啊星座啊真的能决定人的性格和命运,那全世界的人应该没多少种性格和命运了,但格言说的是“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小指头的长短关乎子嗣的说法,老黄老早就听说过,但真正引起注意,却是这几年的事。
巧得很,老黄跟艾米的小指头都短,都没达到无名指的第一个关节线那里。调查了一下各自的父母,发现双方父母的小指头也短,都没到无名指的第一个关节线那里。
再厚着脸皮调查双方父母的怀孕生产史,发现还真应验了“小指头短子嗣少”的说法。老黄的父母说几乎没采取什么措施,也是到了三十多岁才做出一个老黄来,做出来了也就仿佛革命成功了一般,从此停滞不前,躺在成绩上睡大觉,没再继续革命。而老黄的岳父母虽然在有了艾米之后将计划生育工作抓得比较紧,但料想他们紧也紧不到哪里去。试想:咱岳父的小雨衣被偷了都不知道,想必也不是逢雨必穿的人,但据说也没酿成大祸。
艾黄做出黄米的时候,还没怎么注意小指头的事。那时虽然嘴里喊着“做人做人”,但心里并不认为那么几天真能做出人来。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刚好那几天就有个egg等在那里?刚好就有勇敢智慧的sperm能安全抵达目的地?刚好一精一卵就完美结合生成了一个生命?
那是一段梦幻般的日子,用棒棒查出来怀孕了都不敢相信,看见B超照片了都不敢相信,黄米生出来了抱在手里了都不敢相信,有关儿子的文章写了好几篇了都不敢相信,总担心有那么一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仍然呆在收审站,所谓做人也好,生产也好,“黄米出生记”也好,都只不过是老黄幻想出来的安慰剂。
有了儿子就忙起来了,上有老,下有小,一日三餐,柴米油盐,三饱一倒,严重缺觉,终于把老黄的担心冲到脑后去了。应该不是梦了吧?梦都是虚无缥缈的,哪里会这么脚踏实地?就算是梦,也让老黄在梦里enjoy一下。
有了一个黄米,艾黄已经很满足了。设想艾黄破镜重圆,不说十年八年做不出人来,就算是一年两年做不出人来,只怕艾或者黄或者艾黄both就要生事忽悠了。不是爱情不牢固,也不是不信任对方,恰恰就是太牢固太信任了,才会想着要给对方一个幸福完美的机会,既然自己不能给对方这个幸福完美的机会,那又为什么要拖累对方呢?
对爱情野心家来说,分手并不等于爱情的完结,恰好是爱情的升华,因为爱情野心家追求的,不是形式上的相守,而是内心深处的相爱,是对方回首往事,不会后悔跟自己在一起的任何一分钟。
如果你足够幸运,那么这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一旦走进你的生活,就永远留在了你的心里,在那里生了根,安了家,只要你活着,她/他就永远在那里陪伴着你。无论你是跟她/他朝夕相处分享她/他的幸福,还是守候在近处羡慕她/他的幸福,或者离得远远地想象她/他的幸福,你都会感到幸福,因为是你的守候或离去成就了她/他的幸福。
黄米的到来,使两个爱情野心家安分守己过起柴米油盐的日子来。但生下黄米后,艾黄却有了避孕的问题。
To避ornotto避,thisisaquestion。
艾黄商议的结果,是不避,一来艾米一向不喜欢小雨衣,二来喂奶期间不能吃避孕药,而那些环环钩钩之类的,听着就恐怖,环出事来、钩出事来的故事也没少听。
使艾黄做这个决定的决定性因素,是艾黄的小指头。既然双方自父母辈起,就是生一个了就没了下文,想必艾黄也继承了父母的小指头优势/劣势。万一小指头不灵了,那就再生一个好了。不过艾黄对这个万一,是一点也不做指望的。
今年情人节的时候,艾黄还在谨小慎微只提“做爱”,不提“做人”,只道是提了也白提,终归空欢喜。
一直到艾米有反应了,奶奶太奶奶都说像是怀孕了,艾黄还不敢相信,连买棒棒来查都不敢,好像一查就会查掉一条人命一样。后来奶奶太奶奶都急了,说你们自己迷信不要紧,耽误了孩子的营养什么的,可是大事。
于是艾黄鼓起勇气,冒着生命危险买了棒棒来查。查一根不保险,再查;用一个牌子的棒棒不保险,换个牌子,再查。
其实奶奶太奶奶也跟我们一样,心里不那么踏实,知道我们在查,也不敢来问结果,只叫黄米来问妈妈玩了棒棒没有。
黄米是个最不怕脏不怕臭的人,一听说是用棒棒玩尿尿,立即欣喜若狂,一定要亲自参与,不仅要玩妈妈的尿尿,还要玩自己的尿尿。没办法了,只好用杯子接了他的尿尿,让他用根棒子搅和了一阵。
“虾头妹妹”比哥哥调皮多了,哥哥只让妈妈吐一吐,但“虾头妹妹”不仅让妈妈吐得倒海翻江的,还让妈妈成天皮肤过敏,痒得难受,又不敢吃药,只能硬扛。
这个皮肤过敏让米妈很不安,因为米妈博览群书,知道孕早期患风疹可以导致胎儿兔唇。米妈米爸拷问了医生若干次,医生都说这不是风疹,只是皮肤过敏,但米妈仍不放心,做了很多次恶梦,都是梦见“虾头妹妹”生下来了,是个豁嘴,像王菲的女儿一样。米妈在梦里带着“虾头妹妹”寻医问药,而米爸则带着哥哥逃之夭夭。米妈好几次从梦中哭醒过来,讲起梦中情景,夫妻俩吓得胆战心惊,夜不能寐。
米爸生日的时候,在网上稍微露了一点口风,米妈更如惊弓之鸟,越发担心“唱早了”会出事。
生产的时候,不那么顺利,米妈倒是挺镇定勇敢,指挥医生说怎么样对女儿有利就怎么样办。但米爸心里那个悔啊!早知如此,就不该信了那什么“小指头”的说法,该避不避,把米妈送到了鬼门关前。
不堪回首!还是暂不回首吧!
人们说做父母的,就是生第一个时害怕,而且就是生的那一刻害怕,生过之后,就觉得当初的害怕是多么幼稚可笑,生第二个第三个,那简直就跟害怕无缘了。但我们的“虾头妹妹”给我们上了生动难忘的一课,告诉我们无论什么格言警句民间智慧,都是有例外的。
感谢现代科学技术,让“虾头妈妈”和“虾头妹妹”都安然无恙。但从今以后,米爸是坚决要避的了。米妈不喜欢那些七七八八的方式,那就拿米爸开刀吧。
无论如何,老黄是再也不相信小指头的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