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乙还在陪女儿看礼物,丈夫已经洗完了澡,找到女儿卧室门前来了。
她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没穿上衣,只穿着短裤,有点不雅,但好在短裤够宽大,还没现出蠢蠢欲动的痕迹来。
丈夫命令说:“丁丁,快去洗澡刷牙了睡觉。”
女儿撒娇说:“我不想睡——”
她看了一下表,的确不早了,于是也对女儿说:“去洗澡吧,不早了,睡晚了明天起不来。”
女儿去浴室了,他催促说:“你也快去洗澡吧。”
她起身去另一个洗澡间,在门口经过他的时候,他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她没理他,径直去了洗澡间。
他也跟了进来,搂住她。
她使劲推他:“你去卧室吧,让我洗澡。”
“就在这里做——”
“不行的,当心丁丁出来看到。”
“她不会出来的。”
“会的,她每次睡觉前都要来跟我说晚安的,今天你在家,她也会跟你说晚安,别让她发现我们俩都在这里。”
他无奈地放开她,叮嘱说:“洗快点。”
“知道。”
他离开了洗澡间,她把门拴上,脱了衣服,站在大镜子前欣赏自己,感觉自己还不是那么年老色衰,身体还算凹凸有致,小腹也消下去不少,就是大臂还有点胖,但也没胖到有碍观瞻的地步。胸部和屁股还真有点性感,胸是34C罩杯,稍微有点下垂,但戴个胸罩就可以托出很深的乳沟来,屁股也不错,站着时还觉得两边有点多余的肉,但撅起来就非常浑圆可爱。
她特意洗慢点,好让他多等一会。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猴急,使她很开心,而故意让他多等一会,也使她很开心,好像又达到了刚谈恋爱时对他的吸引力。
女儿果然来告晚安了,在门上敲了敲,大声说:“妈妈,Goodnight!(晚安)”
她也大声回了女儿晚安。
她听见女儿在跟爸爸说晚安,不由得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过了一会,她听到有人在敲门,知道是他,她把门打开一道缝,努起嘴指指女儿卧室的方向:“她睡了?”
“睡了。”他挤了进来,“你怎么洗了这么半天?”
“总要洗干净吧?”她见他的短裤已经顶得老高,忍不住笑起来,“等不及了?”
“再等就要爆炸了。”
“我没测排卵哦。”
“管它呢。”
“你现在就做了,排卵时怎么办?”
“排卵时再做呗。”
“有那么厉害?”
“没那么厉害吗?我上个月不是做了半个月吗?”
“半个月也不是天天做。”
他不吭声了,把她翻转过来,让她手撑在梳妆台上,想从后面做。但她家的梳妆台有点高,她撑在那上头,人就像站立着一样,他没法得逞。
他把她推到浴缸附近,让她两手撑在浴缸边上。浴缸比梳妆台矮多了,她撑在那上面,屁股就高高地撅了起来,他一下就找到了角度,使劲一顶,差点把她顶进浴缸里去。
她很不喜欢那个姿势,既没有舒服的感觉,又觉得屈辱,不像是在做爱,倒像是畜生野合,还免不了猜疑他是从哪里学来这个姿势的,在她记忆中,他们做爱从来没采取过这样的姿势。
结婚这么多年了,他们做爱的次数并不算多,先是她怀孕,为保胎,没做;后来她生孩子,恶露未尽,没做;再后来她带孩子,累得半死,没兴趣,他大概嫌孩子吵,跑另一间卧室去睡,也没怎么做;然后他就出国了,三年多不在一起;在美国团聚后,他一直泡在实验室,半夜回来她已经睡了,做爱的频率也不高。
从她为数不多的做爱经历来看,她只喜欢最传统的男上女下姿势,面对着面,有交流的意思,才像人类的行为,那个姿势也让她觉得最放松,最惬意,能安心享受性爱的快乐,即便没高潮,也是舒服的。而其他姿势都不够放松,不能仔细体会其中的乐趣。
她突然直起腰来,他一下滑了出去,吃惊地看着她。
她说:“我不喜欢在这里做,我们去卧室吧。”
他不解地问:“不是说女人更喜欢这样做吗?”
她警觉地问:“谁说的?”
他答不上来。
她追问:“是不是你情人喜欢这样做?”
“我没情人。”
“那你从哪里听来的?”
“别人那里。”
“哪个别人?”
“忘了。”
她围上浴巾,去了自己的卧室。他也围上浴巾,跟了进来,关上门,栓上,爬上床,拉开她身上的浴巾。
她警告说:“如果你跟别人做过这事,你最好老实告诉我,如果是被我查出来的,我不会轻饶你。”
“我没跟别人做过。”
“那你怎么知道女人喜欢那个姿势?”
“听实验室的人说的。”
“小温她们在实验室说这些?”
“不是她们,是以前在法国的时候——”
“男的女的?”
“男的。”
“他们怎么会在实验室说这些?”
“他们什么都说。”
她觉得男人在一起可能会说这些无聊的东西,遂不再追问。
他问:“你不喜欢那样做?”
“我不喜欢。”
“那你好怪哦。”
“我好怪?你去找个不怪的吧。”
他不吭声了,爬到她身上,继续他的未竟事业。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外国神器”用多了,提高了她的兴奋点,光是他在那里运动,她简直感觉不到多大刺激,但今天没测排卵,分明不是在“做人”,所以不好叫他用上“外国神器”,只好随他去。
他倒是挺激动的,没做多大一会,就搞定了,从她身上翻下去,进入了梦乡。
她被他弄了个半生不熟,很不舒服,想拿“外国神器”来完成未竞事业,又怕他醒来看见,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躺了好大一会,都没办法入睡,而身边的他已经睡得咬牙切齿了。她豁出去了,起床去拿了“外国神器”,跑到他那间卧室去,关上门,栓了。
“外国神器”不负她望,很快就让她达到了高潮,她关掉那玩意,喘了一阵气,再开,又到一次高潮。就这样关关开开的,高潮了不下十次,累得她精疲力尽。
她到洗手间冲洗“外国神器”的时候,又发现上面沾着血丝。算了一下时间,可能又是排卵期,大概又是本月的水水把上月的残余冲刷出来了。
她偷偷潜回自己的卧室,把“外国神器”放好,然后在床上躺下,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她收到Ms.Cooper的email,又把面试结束时提的要求重申了一下,并给了个电子邮件信箱,让她把成绩单等材料都寄到那个信箱,还交待她把这个地址发给推荐人,让推荐人把推荐信直接寄过去,不要交给她来寄,搞得神秘兮兮的。
她给鲁平打了个电话,鲁平说也收到了这样一个email,于是两人商量该找谁写推荐信。
鲁平说:“推荐信非常重要,你自己说什么,雇主不一定相信,但推荐人说的话,他们比较相信,所以一定得找几个会为我们说好话的人。最好别找中国人,中国人一盘散沙,最不维护中国人了,还爱互相捅漏子,生怕别的中国人比他强。”
她问:“韩国人怎么样?”
“韩国人自己是很抱团的,如果你是跟一个韩国人竞争这个位置,他肯定会帮那个韩国人,但如果你不是跟韩国人竞争这个位置,就不要紧。”
“那美国人呢?”
“美国人一般比较正直,也最不讲情面,他觉得你好,就会说你好,但如果他觉得你不好,哪怕你给他送礼他也不会说你好,还会把你送的礼交到系里去。”
她一听,似乎没什么人可以找了,但不找推荐人又不行,所以只好矮子里挑长子,选了三个推荐人。一个是她的导师,韩国人;另一个是生物系的一个教授,美国人,她帮他做过数据分析;还有一个是本系的教授,美国人,五十多岁,她感觉那个美国人比较喜欢她,爱跟她扯点课业之外的事,甚至有点爱往男女关系上扯,老向她打听中国的鸡啊鸭啊之类的事,她觉得这样的人应该会愿意为她好好写封推荐信。
她跟鲁平一碰头,发现鲁平找的三个人有两个都跟她一样,因为生物系那个教授,就是鲁平系里的老师,项目还是鲁平拉来的,她们俩一起为那个教授做的数据分析,是她们一门课的学期项目。而她系里的那个教授,鲁平找他的理由跟她一样:那人有点色,爱跟鲁平扯点课业之外的事,甚至有点爱往男女关系上扯,老向鲁平打听中国的鸡啊鸭啊之类的事。
两人一对照,不由得哈哈大笑:“我还以为就是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呢,原来你也有?看来这人对谁都色。”
两人分头跟自己选定的教授联系,请他们帮忙写推荐信。三个里头有两个都很爽快地写了推荐信,寄出去了,只有那个色教授,拖拖拉拉的,老说没时间写。
她们两人有点犯嘀咕:不会是要我们付出一点代价吧?
她开玩笑地问鲁平:“如果他向你提个indecentproposal(不雅建议),你答应不答应?”
鲁平说:“我才不会答应呢,光他一封推荐信也不起作用。你呢,你会不会答应?”
“我也不会。不值得。”
然后两个人又打趣自己:“算了吧,我们这么老了,人家怎么会打我们的主意?看来老了也有老了的好处,如果他为我们写得好,那说明我们是真好,不是靠脸蛋换来的。”
就在她为J州面试的事忙碌的时候,她的体检结果出来了,医生打电话通知她,说有几样需要复查,跟她约了个时间,让她去一趟。
她一听就慌了,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立马觉得心跳太快,肝区隐痛,尿的颜色也不对,好像五脏六肺都烂掉了一样。
好不容易等到见医生的那天,医生却没具体说究竟是什么问题,只给她开了两个单子,一个是联系乳房复查的单子,另一个是预约妇科医生的单子,叫她到医院的ReferralServices(转介服务处)去联系复查事宜。
她去了ReferralServices,那里推荐她就在本医院复查,给了她电话号码,让她打电话过去定时间。她立即打电话过去,约了最早的时间,但所谓“最早”,也不是当天。乳房复查算老病号,只等两天,但妇科检查算新病号,要等一个多星期。
她真是服了美国的医疗制度,完全不考虑病人的心情,先是直统统地告诉你体检有问题,把你吓个半死,然后让你等个十天半月的,把你等个半死,难道他们就没想过,在这等待的时间里,病人的心情有多惶惑多难受吗?遇到那些性急的,早就熬不住跳了楼了,你还复查个鬼!
那天晚上,她打电话给丈夫,想叫他早点回来,跟他说这事,但他说很忙,不能早点回来。她生气了,就在电话上说:“如果你老婆要死了,你也不能早点回来?”
他不解地问:“谁要死了?”
“我!”
“别瞎说了。”
“谁跟你瞎说?我的体检结果出来了,两项都要复查。”
“复查就是要死了?”
“肯定是有问题啰,没问题怎么会要复查?”
“要你复查就说明还没确诊你有问题。”
“但总说明有问题吧?”
“没确诊你慌什么呢?”
她见他一点也不在乎,生气地说“反正你看着办吧。”,就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电话铃响了,她以为是丈夫打来的,很后悔刚才对他发脾气,但接了电话才知道不是丈夫,是韩国人。
韩国人说:“也许我不该过问这事,不过我听Dr.Man说你体检有两项要复查,到底是哪两项啊?”
“是乳房和宫颈。”
“别着急,这两项很多人都需要复查的,绝大多数人复查都没事。”
“为什么很多人都需要复查?”
“乳房嘛,如果没有你从前的片子做对照,医生很难决定究竟有没有问题,所以为保险起见,会要你复查。宫颈嘛,很多人的抹片检查都会报告说有异常,但一般都没什么问题。可能你的医生比较谨慎,让你去看gyn(妇科),那边一般会做个colposcopy(阴道镜检查)。”
她想起她联系的那个妇科医生是说过colposcopy,但她因为没听说过这个词,所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检查,本来还准备上网查一下的,但一下就忘了是个什么词,查也没查成。现在听韩国人提起,赶快追问:“什么是colposcopy?”
“就是用一个仪器看你的宫颈,医生在宫颈那里滴一点醋,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变白,如果有,医生会切一点下来送去检查。”
她想起妇科医生也提到过“vinegar(醋)”,在她心目中,“vinegar”就是家里吃的那种食用醋,跟妇科检查没关系,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现在听了韩国人的讲解才搞清楚什么是colposcpy,不由得十分佩服,也想起韩国人是未来的妇科专家,肯定知道这些东西,以后有这方面的问题就请教韩国人。
她给姐姐打了个电话,说起复查的事,姐姐安慰说:“没事,我体检也复查过。”
她自嘲说:“还是不体检的好,不检查,什么事都没有;一检查,什么事都来了。我好多年没体检了,一点事都没有;这次体检一下,检出这么多问题来。”
“那可不能这么说,疾病不是检查出来的,而是本来就在那里的。早检查出来早治疗,结果会很不同。”
“你觉得我这两项会不会有问题?”
“应该没有。”
“那医生为什么叫我复查?”
“医生嘛,多一项检查多收一项钱。反正你有医疗保险,这些应该都是cover(保)的,复查就复查,肯定没事的。”
有复查的事悬在那里,她也没心思找工作了,就算现在找到工作,到时候发现身体有病,也去不了,何必白费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