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武皇帝,〔一〕景帝中子也,母曰王美人。〔二〕年四歲立為膠東王。七歲為皇太子,母為皇后。十六歲,後三年正月,景帝崩。〔三〕甲子,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太后竇氏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三月,封皇太后同母弟田蚡、勝皆為列侯。〔四〕
〔一〕 荀悅曰:「諱徹之字曰通。」應劭曰:「禮諡法『威強叡德曰武』。」
〔二〕 師古曰:「外戚傳美人比二千石,視少上造。」
〔三〕 張晏曰:「武帝以景帝元年生,七歲為太子,為太子十歲而景帝崩,時年十六矣。」師古曰:「後三年,景帝後三年也。」
〔四〕 蘇林曰:「蚡音鼢鼠之鼢。」師古曰:「蚡亦鼢鼠字也,音扶粉反。」
建元元年〔一〕冬十月,詔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諸侯相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丞相綰〔二〕奏:「所舉賢良,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三〕亂國政,請皆罷。」奏可。
〔一〕 師古曰:「自古帝王未有年號,始起於此。」
〔二〕 師古曰:「衛綰也。」
〔三〕 應劭曰:「申不害,韓昭侯相也。衛公孫鞅為秦孝公相,封於商,號商君。韓非,韓諸公子,非,名也。蘇秦為關東從長。張儀為秦昭王相,為衡說以抑諸侯。」李奇曰:「申不害書執術。商鞅為法,賞不失卑,刑不諱尊,然深刻無恩德。韓非兼行申、商之術。」師古曰:「從音子容反。」
春二月,赦天下,賜民爵一級。年八十復二算,九十復甲卒〔一〕。行三銖錢。〔二〕
〔一〕 張晏曰:「二算,復二口之算也。復甲卒,不豫革車之賦也。」師古曰:「復音方目反。」
〔二〕 師古曰:「新壞四銖錢造此錢也,重如其文。見食貨志。」
夏四月己巳,詔曰:「古之立教,鄉里以齒,朝廷以爵,扶世導民,莫善於德。然則於鄉里先耆艾,奉高年,古之道也。〔一〕今天下孝子順孫願自竭盡以承其親,外迫公事,內乏資財,是以孝心闕焉。朕甚哀之。民年九十以上,已有受鬻法,〔二〕為復子若孫,令得身帥妻妾遂其供養之事。」〔三〕
〔一〕 師古曰:「六十曰耆,五十曰艾。」
〔二〕 師古曰:「給米粟以為糜鬻。鬻音之六反。」
〔三〕 師古曰:「若者,豫及之辭也。有子即復子,無子即復孫也。遂,(中)〔申〕也。復音方目反。」
五月,詔曰:「河海潤千里,其令祠官修山川之祠,為歲事〔一〕,曲加禮。」〔二〕
〔一〕 孟康曰:「為農祈也。於此造之,歲以為常,故曰為歲事也。」師古曰:「歲以為常是也。總致敬耳,非止祈農。」
〔二〕 如淳曰:「祭禮有所加益。」
赦吳楚七國帑輸在官者。〔一〕
〔一〕 應劭曰:「吳楚七國反時,其首事者妻子沒入為官奴婢,武帝哀焉,皆赦遣之也。」師古曰:「帑讀與孥同。」
秋七月,詔曰:「衛士轉置送迎二萬人,〔一〕其省萬人。罷苑馬,以賜貧民。」〔二〕
〔一〕 鄭氏曰:「去故置新,常二萬人。」
〔二〕 師古曰:「養馬之苑,舊禁百姓不得芻牧采樵,今罷之。」
議立明堂。遣使者安車蒲輪,束帛加璧,徵魯申公。〔一〕
〔一〕 師古曰:「以蒲裹輪,取其安也。」
二年冬十月,御史大夫趙綰坐請毋奏事太皇太后,及郎中令王臧皆下獄,自殺。〔一〕丞相嬰、太尉蚡免。〔二〕
〔一〕 應劭曰:「禮,婦人不豫政事,時帝已自躬省萬機。王臧儒者,欲立明堂辟雍。太后素好黃老術,非薄五經。因欲絕奏事太后,太后怒,故殺之。」
〔二〕 師古曰:「竇嬰、田蚡。」
春二月丙戌朔,日有蝕之。夏四月戊申,有如日夜出。
初置茂陵邑。〔一〕
〔一〕 應劭曰:「武帝自作陵也。」師古曰:「本槐里(之縣)〔縣之〕茂鄉,故曰茂陵。」
三年春,河水溢于平原,大飢,人相食。〔一〕
〔一〕 師古曰:「河溢之處損害田畝,故大飢。」
賜徙茂陵者戶錢二十萬,田二頃。初作便門橋。〔一〕
〔一〕 蘇林曰:「去長安四十里。」服虔曰:「在長安西北,茂陵東。」師古曰:「便門,長安城北面西頭門,即平門也。古者平便皆同字。於此道作橋,跨渡渭水以趨茂陵,其道易直,即今所謂便橋是其處也。便讀如本字。」
秋七月,有星孛于西北。
濟川王明坐殺太傅、中傅廢遷防陵。〔一〕
〔一〕 應劭曰:「中傅,宦者也。」師古曰:「防陵,漢中縣也,今謂之房州。」
閩越圍東甌,〔一〕東甌告急。遣中大夫嚴助持節發會稽兵,浮海救之。未至,閩越走,兵還。
〔一〕 應劭曰:「高祖五年立無諸為閩越王。惠帝立搖為東海王,都東甌,故號東甌。」師古曰:「甌音一侯反。」
九月丙子晦,日有蝕之。
四年夏,有風赤如血。六月,旱。秋九月,有星孛于東北。
五年春,罷三銖錢,行半兩錢。〔一〕
〔一〕 師古曰:「又新鑄作也。」
置五經博士。
夏四月,平原君薨。〔一〕
〔一〕 服虔曰:「王太后之母,武帝外祖母。」
五月,大蝗。
秋八月,廣川王越、清河王乘皆薨。
六年春二月乙未,遼東高廟災。夏四月壬子,高園便殿火。〔一〕上素服五日。
〔一〕 師古曰:「凡言便殿、便室、便坐者,皆非正大之處,所以就便安也。園者,於陵上作之,既有正寢以象平生正殿,又立便殿為休息閑宴之處耳。說者不曉其意,乃解云便殿、便室皆是正名,斯大惑矣。尋石建、韋玄成、孔光等傳,其義可知。便讀如本字。」
五月丁亥,太皇太后崩。
秋八月,有星孛于東方,長竟天。
閩越王郢攻南越。遣大行王恢將兵出豫章,大司農韓安國出會稽,擊之。未至,越人殺郢降,兵還。
元光元年〔一〕冬十一月,初令郡國舉孝廉各一人。〔二〕
〔一〕 臣瓚曰:「以長星見,故為元光。」
〔二〕 師古曰:「孝謂善事父母者。廉謂清潔有廉隅者。」
衛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屯雲中,中尉程不識為車騎將軍屯鴈門,六月罷。
夏四月,赦天下,賜民長子爵一級。復七國宗室前絕屬者。〔一〕
〔一〕 師古曰:「此等宗室前坐七國反,故絕屬。今加恩赦之,更令上屬籍於宗正也。復音扶目反。」
五月,詔賢良曰:「朕聞昔在唐虞,畫象而民不犯,〔一〕日月所燭,莫不率俾。〔二〕周之成康,刑錯不用,〔三〕德及鳥獸,教通四海。海外肅眘,〔四〕北發渠搜,〔五〕氐羌徠服。〔六〕星辰不孛,日月不蝕,山陵不崩,川谷不塞;麟鳳在郊藪,河洛出圖書。嗚虖,何施而臻此與!〔七〕今朕獲奉宗廟,夙興以求,夜寐以思,〔八〕若涉淵水,未知所濟。猗與偉與!〔九〕何行而可以章先帝之洪業休德,〔一0〕上參堯舜,下配三王!〔一一〕朕之不敏,不能遠德,〔一二〕此子大夫之所睹聞也。〔一三〕賢良明於古今王事之體,受策察問,咸以書對,著之於篇,〔一四〕朕親覽焉。」於是董仲舒、公孫弘等出焉。
〔一〕 應劭曰:「二帝但畫衣冠,異章服,而民不敢犯也。」師古曰:「白虎通云『畫象者,其衣服象五刑也。犯墨者蒙巾,犯劓者以赭著其衣,犯髕者以墨蒙其髕象而畫之,犯宮者屝,犯大辟者布衣無領。』墨謂以墨黥其面也。劓,截其鼻也。髕,去膝蓋骨也。宮,割其陰也。屝,草屨也。劓音牛冀反,字或作〈臬刂〉,其音同耳。髕音頻忍反。屝音扶味反。」
〔二〕 師古曰:「燭,照也。率,循也。俾,使也。言皆循其貢職而可使也。」
〔三〕 師古曰:「錯,置也,音千故反。」
〔四〕 晉灼曰:「東夷傳今挹婁地是也,在夫餘之東北千餘里大海之濱。」師古曰:「周書序云『成王既伐東夷,肅眘來賀』,即謂此。」
〔五〕 服虔曰:「地名也。」應劭曰:「禹貢析支、渠搜屬雍州,在金城河關之西,西戎也。」晉灼曰:「王恢傳『北發、月支可得而臣』,似國名也。地理志朔方有渠搜縣。」臣瓚曰:「孔子三朝記云『北發渠搜,南撫交阯』,此舉北以南為對也。禹貢渠搜在雍州西北。渠搜在朔方。」師古曰:「北發,非國名也,言北方即可徵發渠搜而役屬之。瓚說近是。」
〔六〕 師古曰:「徠,古往來之字也。氐音丁奚反。」
〔七〕 師古曰:「虖讀曰呼。嗚呼,歎辭也。臻,至也。」
〔八〕 師古曰:「夙興,早起也。夜寐,夜久方寐也。」
〔九〕 師古曰:「猗,美也。偉,大也。與,辭也。言美而且大也。與讀曰歟,音弋於反。」
〔一0〕師古曰:「章,明也。洪,大也。休,美也。」
〔一一〕師古曰:「三王,夏、殷、周。」
〔一二〕師古曰:「言德不及遠也。」
〔一三〕師古曰:「子者,人之嘉稱。大夫,舉官稱也。志在優賢,故謂之子大夫也。睹,古睹字。」
〔一四〕師古曰:「篇謂竹簡也。」
秋七月癸未,日有蝕之。
二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一〕
〔一〕 師古曰:「五帝之畤也。」
春,詔問公卿曰:「朕飾子女以配單于,金幣文繡賂之甚厚,單于待命加嫚,侵盜亡已。〔一〕邊境被害,朕甚閔之。今欲舉兵攻之,何如?」大行王恢建議宜擊。夏六月,御史大夫韓安國為護軍將軍,衛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太僕公孫賀為輕車將軍,大行王恢為將屯將軍,(大)〔太〕中大夫李息為材官將軍,將三十萬眾屯馬邑谷中,誘致單于,欲襲擊之。單于入塞,覺之,走出。六月,軍罷。將軍王恢坐首謀不進,下獄死。〔二〕
〔一〕 師古曰:「待命,謂承詔命也。嫚與慢同。」
〔二〕 師古曰:「首為此謀,而反不進擊匈奴輜重。」
秋九月,令民大酺五日。
三年春,河水徙,從頓丘東南流入勃海。〔一〕
〔一〕 師古曰:「頓丘,丘名,因以為縣,本衛地也。地理志屬東郡,今則在魏州界也。」
夏五月,封高祖功臣五人後為列侯。
河水決濮陽,氾郡十六。〔一〕發卒十萬救決河。起龍淵宮〔二〕。
〔一〕 師古曰:「濮陽,東郡之縣也。水所氾及,凡十六郡界也。氾音敷劍反。」
〔二〕 服虔曰:「宮在長安西,作銅飛龍,故以冠名也。」如淳曰:「三輔黃圖云有龍淵宮,今長安城西有其處。溝洫志救河決亦起龍淵宮於其傍。」孟康曰:「在西平界,其水可用淬刀劍,特堅利。古龍淵之劍取於此水。」師古曰:「黃圖云龍淵廟在茂陵東,不言宮也。此言救決河,起龍淵宮,則宮不在長安之西矣。又漢章帝賜尚書韓稜龍淵劍。孟說是也。淬音千內反。」
四年冬,魏其侯竇嬰有罪,棄巿。〔一〕
〔一〕 師古曰:「以黨灌夫也。」
春三月乙卯,丞相蚡薨。
夏四月,隕霜殺草。五月,地震。赦天下。
五年春正月,河間王德薨。
夏,發巴蜀治南夷道,又發卒萬人治雁門阻險。〔一〕
〔一〕 師古曰:「所以為固,用止匈奴之寇。」
秋七月,大風拔木。
乙巳,皇后陳氏廢。捕為巫蠱者,皆梟首。
八月,螟。〔一〕
〔一〕 師古曰:「食苗心之蟲也,音莫經反。」
徵吏民有明當時之務習先聖之術者,縣次續食,令與計偕。〔一〕
〔一〕 師古曰:「計者,上計簿使也,郡國每歲遣詣京師上之。偕者,俱也。令所徵之人與上計者俱來,而縣次給之食。後世訛誤,因承此語,遂總謂上計為計偕。闞駰不詳,妄為解說,云秦漢謂諸侯朝使曰計偕。偕,次也。晉代有計偕簿。又改偕為階,失之彌遠,致誤後學。」
六年冬,初算商車。〔一〕
〔一〕 李奇曰:「始稅商賈車船,令出算。」
春,穿漕渠通渭。〔一〕
〔一〕 如淳曰:「水轉運曰漕。」師古曰:「音才到反。」
匈奴入上谷,殺略吏民。遣車騎將軍衛青出上谷,騎將軍公孫敖出代,輕車將軍公孫賀出雲中,驍騎將軍李廣出雁門。青至龍城〔一〕,獲首虜七百級。廣、敖失師而還。詔曰:「夷狄無義,所從來久。間者匈奴數寇邊境,故遣將撫師。古者治兵振旅,因遭虜之方入,將吏新會,上下未輯,〔二〕代郡將軍敖、雁門將軍廣所任不肖〔三〕,校尉又背義妄行,棄軍而北,少吏犯禁。〔四〕用兵之法:不勤不教,將率之過也;教令宣明,不能盡力,士卒之罪也。將軍已下廷尉,使理正之,〔五〕而又加法於士卒,二者並行,非仁聖之心。朕閔眾庶陷害,欲刷恥改行,〔六〕復奉正(議)〔義〕,厥路亡繇。〔七〕其赦雁門、代郡軍士不循法者。」〔八〕
〔一〕 應劭曰:「匈奴單于祭天,大會諸國,名其處為龍城。」
〔二〕 晉灼曰:「入猶還也。不得已而用兵,言師不踰時也。入或作人,因其習俗土地之宜而教革之也。」師古曰:「晉說非也。詔言古者出則治兵,入則振旅,素練其眾,不虧戎律。今之出師,因遭寇虜方入為害,而將吏新會,上下未和,故校尉棄軍而奔北也。輯與集同。」
〔三〕 師古曰:「肖,似也。不肖者,言無所象類,謂不材之人也。」
〔四〕 文穎曰:「少吏,小吏也。」
〔五〕 師古曰:「下謂以身付廷尉也。理,法也,言以法律處正其罪。下音胡嫁反。他皆類此。」
〔六〕 師古曰:「刷,除也,音所劣反。」
〔七〕 師古曰:「一陷重刑,無因復從正道也。繇讀與由同。」
〔八〕 師古曰:「循,從也,由也。」
夏,大旱,蝗。
六月,行幸雍。
秋,匈奴盜邊。遣將軍韓安國屯漁陽。
元朔元年〔一〕冬十一月,詔曰:「公卿大夫,所使總方略,壹統類,廣教化,美風俗也。夫本仁祖義,褒德祿賢,勸善刑暴,〔二〕五帝三王所繇昌也。〔三〕朕夙興夜寐,嘉與宇內之士臻於斯路。〔四〕故旅耆老,復孝敬,〔五〕選豪俊,講文學,〔六〕稽參政事,祈進民心,〔七〕深詔執事,興廉舉孝,庶幾成風,紹休聖緒〔八〕。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並行,厥有我師。〔九〕今或至闔郡而不薦一人,〔一0〕是化不下究,而積行之君子雍於上聞也〔一一〕。二千石官長紀綱人倫,〔一二〕將何以佐朕燭幽隱,勸元元,〔一三〕厲蒸庶,〔一四〕崇鄉黨之訓哉?且進賢受上賞,蔽賢蒙顯戮,古之道也。其與中二千石、禮官、博士議不舉者罪。」有司奏議曰:「古者,諸侯貢士,壹適謂之好德,〔一五〕再適謂之賢賢,三適謂之有功,乃加九錫;〔一六〕不貢士,壹則黜爵,再則黜地,三而黜爵地畢矣。〔一七〕夫附下罔上者死,附上罔下者刑,與聞國政而無益於民者斥,〔一八〕在上位而不能進賢者退,此所以勸善黜惡也。今詔書昭先帝聖緒,令二千石舉孝廉,所以化元元,移風易俗也。不舉孝,不奉詔,當以不敬論。〔一九〕不察廉,不勝任也,當免。」〔二0〕奏可。
〔一〕 應劭曰:「朔,蘇也。孟軻曰『后來其蘇』。蘇,息也,言萬民品物大繁息也。」師古曰:「朔猶始也,言更為初始也。蘇息之息,非息生義,應說失之。」
〔二〕 師古曰:「本仁祖義,謂以仁義為本始。」
〔三〕 師古曰:「五帝,伏羲、神農、黃帝、堯、舜也。三王,夏、殷、周也。繇讀與由同。」
〔四〕 師古曰:「天地四方為宇。臻,至也。」
〔五〕 師古曰:「旅耆老者,加惠於耆老之人,若賓旅也。復孝敬者,謂優復孝弟之人也。復音方目反。」
〔六〕 師古曰:「講謂和習之。」
〔七〕 師古曰:「祈,求也。」
〔八〕 師古曰:「休,美也。緒,業也。言紹先聖之休緒也。故下言昭先帝聖緒。」
〔九〕 師古曰:「論語稱孔子云:『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又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故詔引焉。」
〔一0〕師古曰:「闔,閉也。總〔一〕郡之中,故云闔郡。」
〔一一〕師古曰:「究,竟也。言見壅遏,不得聞(雍)〔達〕於天子也。雍讀曰壅。」
〔一二〕師古曰:「謂郡之守尉,縣之令長。」
〔一三〕師古曰:「燭,照也。元元,善意。」
〔一四〕師古曰:「蒸,眾也。」
〔一五〕服虔曰:「適,得其人。」
〔一六〕應劭曰:「一曰車馬,二曰衣服,三曰樂器,四曰朱戶,五曰納陛,六曰虎賁百人,七曰鈇鉞,八曰弓矢,九曰秬鬯。此皆天子制度,尊之,故事事錫與,但數少耳。」張晏曰:「九錫,經本無文,周禮以為九命,春秋說有之。」臣瓚曰:「九錫備物,伯者之盛禮,齊桓、晉文猶不能備,今三進賢便受之,似不然也。當受進賢之一錫。尚書大傳云『三適謂之有功,賜以車服弓矢』是也。」師古曰:「總列九錫,應說是也。進賢一錫,瓚說是也。」
〔一七〕李奇曰:「爵地俱削盡。」
〔一八〕師古曰:「與讀曰豫。斥謂棄逐之。」
〔一九〕張晏曰:「謂其不勤求士報國。」
〔二0〕張晏曰:「當率身化下,今親宰牧而無賢人,為不勝任也。」
十二月,江都王非薨。
春三月甲子,立皇后衛氏。詔曰:「朕聞天地不變,不成施化;陰陽不變,物不暢茂。〔一〕易曰『通其變,使民不倦』。〔二〕詩云『九變復貫,知言之選』。〔三〕朕嘉唐虞而樂殷周,據舊以鑒新。〔四〕其赦天下,與民更始。諸逋貸及辭訟在孝景後三年以前,皆勿聽治。」〔五〕
〔一〕 師古曰:「暢,通也。」
〔二〕 應劭曰:「黃帝、堯、舜祖述伏羲、神農,結網耒耜,以日中為市。交易之業,因其所利,變而通之,使民知之,不苦倦也。」師古曰:「此易下繫之辭也。言通物之變,故能樂其器用,不解倦也。」
〔三〕 應劭曰:「逸詩也。陽數九,人君當陽,言變政復禮,合於先王舊貫。知言之選,選,善也。」孟康曰:「貫,道也。選,數也。極天之變而不失道者,知言之數也。」臣瓚曰:「先王創制易教,以救流弊也,是以三王之教有文有質。九,數之多也。」師古曰:「貫,事也。選,擇也。論語曰『仍舊貫』,此言文質不同,寬猛殊用,循環復舊,擇善而從之。瓚說近之也。」
〔四〕 師古曰:「追觀舊跡,以知新政,而為鑒戒。」
〔五〕 師古曰:「逋,亡也。久負官物亡匿不還者,皆謂之逋。逋音布胡反。」
秋,匈奴入遼西,殺太守;入漁陽、雁門,敗都尉,殺略三千餘人。遣將軍衛青出雁門,將軍李息出代,獲首虜數千級。
東夷薉君南閭等〔一〕口二十八萬人降,為蒼海郡。
〔一〕 服虔曰:「穢貊在辰韓之北,高句麗沃沮之南,東窮于大海。」晉灼曰:「薉,古穢字。」師古曰:「南閭者,薉君之名。」
魯王餘、長沙王發皆薨。
二年冬,賜淮南王、菑川王几杖,毋朝。〔一〕
〔一〕 師古曰:「淮南王安、菑川王志皆武帝諸父列也,故賜几杖焉。」
春正月,詔曰:「梁王、城陽王親慈同生,〔一〕願以邑分弟,其許之。諸侯王請與子弟邑者,朕將親覽,使有列位焉。」於是藩國始分,而子弟畢侯矣。
〔一〕 文穎曰:「慈,愛也。」
匈奴入上谷、漁陽,殺略吏民千餘人。遣將軍衛青、李息出雲中,至高闕,〔一〕遂西至符離,〔二〕獲首虜數千級。數河南地,置朔方、五原郡。
〔一〕 師古曰:「山名也,一曰塞名也,在朔方之北。」
〔二〕 師古曰:「幕北塞名也。」
三月乙亥晦,日有蝕之。
夏,募民徙朔方十萬口。又徙郡國豪傑及訾三百萬以上于茂陵。
秋,燕王定國有罪,自殺。
三年春,罷蒼海郡。三月,詔曰:「夫刑罰所以防姦也,內長文所以見愛也;〔一〕以百姓之未洽于教化,朕嘉與士大夫日新厥業,祗而不解。〔二〕其赦天下。」
〔一〕 晉灼曰:「長音長吏之長。」張晏曰:「長文,長文德也。」師古曰:「詔言有文德者,即親內而崇長之,所以見仁愛之道。見謂顯示也,音胡電反。」
〔二〕 師古曰:「解讀曰懈。」
夏,匈奴入代,殺太守;入雁門,殺略千餘人。
六月庚午,皇太后崩。
秋,罷西南夷,城朔方城。令民大酺五日。
四年冬,行幸甘泉。
夏,匈奴入代、定襄、上郡,殺略數千人。
五年春,大旱。大將軍衛青將六將軍兵十餘萬人出朔方、高闕,獲首虜萬五千級。
夏六月,詔曰:「蓋聞導民以禮,風之以樂,〔一〕今禮壞樂崩,朕甚閔焉。故詳延天下方聞之士,咸薦諸朝。〔二〕其令禮官勸學,講議洽聞,舉遺興禮,以為天下先。〔三〕太常其議予博士弟子,崇鄉黨之化,以厲賢材焉。」〔四〕丞相弘請為博士置弟子員,〔五〕學者益廣。
〔一〕 師古曰:「風,教也。詩序曰『上以風化下』。」
〔二〕 師古曰:「詳,悉也。延,引也。方,道也。聞,博聞也。言悉引有道博聞之士而進於朝也。禮記曰『隆禮由禮,謂之有方之士』。又曰『博聞強識而讓,謂之君子』。一曰方謂方正也。」
〔三〕 師古曰:「舉遺逸之文而興禮學。」
〔四〕 師古曰:「為博士置弟子,既得崇化於鄉黨,又以獎厲賢材之人。」
〔五〕 師古曰:「公孫弘。」
秋,匈奴入代,殺都尉。
六年春二月,大將軍衛青將六將軍兵十餘萬騎出定襄,斬首三千餘級。還,休士馬于定襄、雲中、鴈門。赦天下。
夏四月,衛青復將六將軍絕幕,〔一〕大克獲。前將軍趙信軍敗,降匈奴。右將軍蘇建亡軍,獨身脫還,贖為庶人。
〔一〕 應劭曰:「幕,沙幕,匈奴之南界也。」臣瓚曰:「沙土曰幕。直度曰絕。」師古曰:「應、瓚二說皆是也,而說者或云是塞外地名,非矣。幕者,即今之突厥中磧耳。李陵歌曰『徑萬里兮渡沙幕』。」
六月,詔曰:「朕聞五帝不相復禮,三代不同法,所繇殊路而建德一也。〔一〕蓋孔子對定公以徠遠,〔二〕哀公以論臣,〔三〕景公以節用,〔四〕非期不同,所急異務也。〔五〕今中國一統而北邊未安,朕甚悼之。日者大將軍巡朔方,征匈奴,斬首虜萬八千級,諸禁錮及有過者,咸蒙厚賞,得免減罪。〔六〕今大將軍仍復克獲〔七〕,斬首虜萬九千級,受爵賞而欲移賣者,無所流貤。〔八〕其議為令。」有司奏請置武功賞官,以寵戰士。
〔一〕 師古曰:「復,因也,音扶目反。繇讀與由同。」
〔二〕 臣瓚曰:「論語及韓子皆言葉公問政於孔子,孔子答以悅近徠遠。今云定公,與二書異。」
〔三〕 如淳曰:「韓非云哀公問政,仲尼曰政在選賢。」
〔四〕 如淳曰:「韓非云齊景公問政,仲尼曰政在節財。」
〔五〕 李奇曰:「期,要也。非要當必不同,所急異務,不得不然。」
〔六〕 師古曰:「有罪者,或被釋免,或得減輕。」
〔七〕 師古曰:「仍,頻也。」
〔八〕 應劭曰:「貤音移。言軍吏士斬首虜,爵級多無所移與,今為置武功賞官,爵多者分與父兄子弟及賣與他人也。」師古曰:「此說非也。許慎說文解字云『貤,物之重次第也』。此詔言欲移賣爵者,無有差次,不得流行,故為置官級也。貤音弋賜反。今俗猶謂凡物一重為一貤也。」
元狩元年〔一〕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獲白麟,〔二〕作白麟之歌。
〔一〕 應劭曰:「獲白麟,因改元曰元狩也。」
〔二〕 師古曰:「麟,麋身,牛尾,馬足,黃色,圜蹄,一角,角端有肉。」
十一月,淮南王安、衡山王賜謀反,誅。黨與死者數萬人。
十二月,大雨雪,民凍死。〔一〕
〔一〕 師古曰:「雨音于具反。」
夏四月,赦天下。
丁卯,立皇太子。賜中二千石爵右庶長,〔一〕民為父後者一級。詔曰:「朕聞咎繇對禹,曰在知人,知人則哲,惟帝難之。〔二〕蓋君者心也,民猶支體,支體傷則心憯怛。〔三〕日者淮南、衡山修文學,流貨賂,兩國接壤,怵於邪說,〔四〕而造篡弒,此朕之不德。詩云:『憂心慘慘,念國之為虐。』〔五〕已赦天下,滌除與之更始。朕嘉孝弟力田,哀夫老眊孤寡鰥獨〔六〕或匱於衣食,甚憐愍焉。其遣謁者巡行天下,存問致賜。〔七〕曰『皇帝使謁者〔八〕賜縣三老、孝者帛,人五匹;鄉三老、弟者、力田帛,人三匹;年九十以上及鰥寡孤獨帛,人二匹,絮三斤;八十以上米,人三石。有冤失職,使者以聞。〔九〕縣鄉即賜,毋贅聚』。」〔一0〕
〔一〕 師古曰:「第十一等爵。」
〔二〕 師古曰:「尚書咎繇謨載咎繇之辭也。帝謂堯也。」
〔三〕 師古曰:「憯,痛也。怛,悼也。憯音千感反。怛音丁曷反。」
〔四〕 服虔曰:「怵音裔。」應劭曰:「狃〈忄犬〉也。」如淳曰:「怵音怵惕,見誘怵於邪說也。」師古曰:「作〈忄犬〉者非。如說云見誘怵,其義是也,而音怵惕,又非也。怵或體訹字耳。訹者,誘也,音如戌亥之戌。南越傳曰『不可怵好語入朝』。諸如此例,音義同耳。今俗猶云相謏訹,而說者或改為鉥導之鉥,蓋穿鑿也。謏音先誘反。鉥音述。」
〔五〕 師古曰:「小雅正月之詩也。慘慘,憂戚之貌。」
〔六〕 師古曰:「眊,古耄字。八十曰耄。耄,老稱也。一曰眊,不明之貌。」
〔七〕 師古曰:「致,送至也。行音下更反。」
〔八〕 師古曰:「謁者令使者宣詔書之文。」
〔九〕 師古曰:「職,常也。失職者,失其常業及常理也。」
〔一0〕如淳曰:「贅,會也。令勿擅徵召贅聚三老孝弟力田也。」師古曰:「即,就也。各遣就其所居而賜之,勿會聚也。贅音之銳反。」
五月乙巳晦,日有蝕之。
匈奴入上谷,殺數百人。
二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
春三月戊寅,丞相弘薨。
遣驃騎將軍霍去病出隴西,至皋蘭,〔一〕斬首八千餘級。
〔一〕 應劭曰:「在隴西白石縣,塞外河名也。」孟康曰:「山關名也。」師古曰:「皋蘭,山名也。霍去病傳云『過焉支山千有餘里,合短兵鏖皋蘭下』,則此山也,非河名也。白石縣在金城,又不屬隴西。應說並失之。鏖音烏曹反。」
夏,馬生余吾水中。〔一〕南越獻馴象、〔二〕能言鳥。〔三〕
〔一〕 應劭曰:「在朔方北也。」
〔二〕 應劭曰:「馴者,教能拜起周章,從人意也。」師古曰:「馴音巡,謂擾也。應說是也。」
〔三〕 師古曰:「即鸚鵡也,今隴西及南海並有之。萬震南州異物志云有三種,一種白,一種青,一種五色。交州以南諸國盡有之。白及五色者,其性尤慧解,蓋謂此也。隋開皇十八年,林邑國獻白鸚鵡,時以為異。是歲貢士咸試賦之。聖皇馭歷,屢有茲獻。上以幽遐勞費,撫慰弗受。」
將軍去病、公孫敖出北地二千餘里,過居延,〔一〕斬首虜三萬餘級。
〔一〕 師古曰:「居延,匈奴中地名也,韋昭以為張掖縣,失之。張掖所置居延縣者,以安處所獲居延人而置此縣。」
匈奴入鴈門,殺略數百人。遣衛尉張騫、郎中令李廣皆出右北平。廣殺匈奴三千餘人,盡亡其軍四千人,獨身脫還,及公孫敖、張騫皆後期,當斬,贖為庶人。
江都王建有罪,自殺。膠東王寄薨。
秋,匈奴昆邪王殺休屠王,〔一〕并將其眾合四萬餘人來降,置五屬國以處之。〔二〕以其地為武威、酒泉郡。〔三〕
〔一〕 師古曰:「昆音下門反。屠音儲。」
〔二〕 師古曰:「凡言屬國者,存其國號而屬漢朝,故曰屬國。」
〔三〕 師古曰:「武威,今涼州也。酒泉,今肅州。」
三年春,有星孛于東方。夏五月,赦天下。立膠東康王少子慶為六安王。封故相國蕭何曾孫慶為列侯。
秋,匈奴入右北平、定襄,殺略千餘人。
遣謁者勸有水災郡種宿麥。〔一〕舉吏民能假貸貧民者以名聞。〔二〕
〔一〕 師古曰:「秋冬種之,經歲乃熟,故云宿麥。」
〔二〕 師古曰:「貸音吐戴反。」
減隴西、北地、上郡戍卒半。
發謫吏穿昆明池。〔一〕
〔一〕 如淳曰:「食貨志以舊吏弄法,故謫使穿池,更發有貲者為吏也。」臣瓚曰:「西南夷傳有越嶲、昆明國,有滇池,方三百里。漢使求身毒國,而為昆明所閉。今欲伐之,故作昆明池象之,以習水戰,在長安西南,周回四十里。食貨志又曰時越欲與漢用船戰,遂乃大修昆明池也。」師古曰:「謫吏,吏有罪者,罰而役之。滇音顛。」
四年冬,有司言關東貧民徙隴西、北地、西河、上郡、會稽凡七十二萬五千口,縣官衣食振業,用度不足,請收銀錫造白金及皮幣以足用。〔一〕初算緡錢。〔二〕
〔一〕 應劭曰:「時國用不足,以白鹿皮為幣,朝覲以薦璧。又造銀錫為白金。見食貨志。」
〔二〕 李斐曰:「緡,絲也,以貫錢也。一貫千錢,出算二十也。」臣瓚曰:「茂陵書諸賈人末作貰貸,置居邑儲積諸物,及商以取利者,雖無市籍,各以其物自占,率緡錢二千而一算。此緡錢是儲錢也。故隨其用所施,施於(吏)〔利〕重者,其算亦多也。」師古曰:「謂有儲積錢者,計其緡貫而稅之。李說為是。緡音武巾反。」
春,有星孛于東北。
夏,有長星出于西北。
大將軍衛青將四將軍出定襄,將軍去病出代,各將五萬騎。步兵踵軍後數十萬人。〔一〕青至幕北圍單于,斬首萬九千級,至闐顏山乃還。〔二〕去病與左賢王戰,斬獲首虜七萬餘級,封狼居胥山乃還。〔三〕兩軍士(戰)死者數萬人。前將軍廣、後將軍食其皆後期。廣自殺,食其贖死。〔四〕
〔一〕 師古曰:「踵,接也,猶言躡其踵。」
〔二〕 鄧展曰:「音填塞之填。」
〔三〕 師古曰:「登山祭天,築土為封,刻石紀事,以彰漢功。」
〔四〕 如淳曰:「李廣傳『引兵與右將軍食其合軍,出東道』。又曰『廣自剄,右將軍下吏當死,贖為庶人』。霍去病傳亦云趙食其為右將軍,平陽侯襄為後將軍。此紀為誤也。」師古曰:「傳寫者誤以右為後。食其,音異基。」
五年春三月甲午,丞相李蔡有罪,自殺。〔一〕
〔一〕 文穎曰:「李廣從弟,坐侵陵壖地。」
天下馬少,平牡馬匹二十萬。〔一〕
〔一〕 如淳曰:「貴平牡馬賈,欲使人競畜馬。」
罷半兩錢,行五銖錢。
徙天下姦猾吏民於邊。〔一〕
〔一〕 師古曰:「猾,狡也,音乎八反。」
六年冬十月,賜丞相以下至吏二千石金,千石以下至乘從者帛,〔一〕蠻夷錦各有差。
〔一〕 晉灼曰:「乘騎諸從者也。」師古曰:「流俗書本乘上或有公字,非也,後人妄加之。」
雨水亡冰。〔一〕
〔一〕 師古曰:「雨音于具反。」
夏四月乙巳,廟立皇子閎為齊王,旦為燕王,胥為廣陵王。〔一〕初作誥。〔二〕
〔一〕 師古曰:「於廟中策命之。」
〔二〕 服虔曰:「誥敕王,如尚書諸誥也。」李斐曰:「今敕封拜諸侯王策文亦是也。見武五子傳。」
六月,詔曰:「日者有司以幣輕多姦,〔一〕農傷而末眾,〔二〕又禁(以)〔兼〕并之塗,〔三〕故改幣以約之。〔四〕稽諸往古,制宜於今。〔五〕廢期有月,〔六〕而山澤之民未諭。〔七〕夫仁行而從善,義立則俗易,意奉憲者所以導之未明與?〔八〕將百姓所安殊路,而撟虔吏因乘勢以侵蒸庶邪?〔九〕何紛然其擾也!〔一0〕今遣博士大等六人分循行天下,〔一一〕存問鰥寡廢疾,無以自振業者貸與之。〔一二〕諭三老孝弟以為民師,舉獨行之君子,徵詣行在所。〔一三〕朕嘉賢者,樂知其人。廣宣厥道,士有特招,使者之任也。〔一四〕詳問隱處亡位,及冤失職,〔一五〕姦猾為害,野荒治苛者,舉奏。〔一六〕郡國有所以為便者,上丞相、御史以聞。」
〔一〕 李奇曰:「幣,錢也。輕者,若一馬直二十萬,是為幣輕而物重也。重難得,則用不足而姦生。」
〔二〕 師古曰:「末謂工商也。」
〔三〕 李奇曰:「謂大家兼役小民,富者兼役貧民,欲平之也。」文穎曰:「兼并者,食祿之家不得治產,兼取小民之利;商人雖富,不得復兼畜田宅,作客耕農也。」師古曰:「李說是。」
〔四〕 李奇曰:「更去半兩錢,行五銖錢、皮幣,以檢約姦邪。」
〔五〕 師古曰:「稽,考也,音工奚反。」
〔六〕 應劭曰:「禁半兩錢及餘幣物,禁之有期月而民未悉從也。」如淳曰:「期音期。自往年三月至今年四月,期有餘月矣。」師古曰:「如說是。」
〔七〕 師古曰:「未諭者,未曉告示之意。」
〔八〕 師古曰:「與讀曰歟。」
〔九〕 孟康曰:「虔,固也。矯稱上命以貨賄用為固。尚書曰『敓攘矯虔』。」韋昭曰:「凡稱詐為矯,強取為虔。左傳曰『虔劉我邊垂』。」師古曰:「撟與矯同,其字從手。矯,託也。虔,固也。妄託上命而堅固為邪惡者也。蒸,眾也。」
〔一0〕師古曰:「擾,煩也。」
〔一一〕師古曰:「褚大也。行音下更反。」
〔一二〕師古曰:「貸音土戴反。」
〔一三〕如淳曰:「蔡雍云天子以天下為家,自謂所居為行在所,言今雖在京師,行所在至耳。」師古曰:「此說非也。天子或在京師,或出巡狩,不可豫定,故言行在所耳。不得亦謂京師為行在也。」
〔一四〕李奇曰:「設士有殊才異行,當特招者,任在使者分別之。」
〔一五〕師古曰:「無位,不被任用也。冤,屈也。失職,失其常業也。」
〔一六〕師古曰:「野荒,言田畝不闢也。治苛,為政尚細刻。」
秋九月,大司馬驃騎將軍去病薨。
元鼎元年〔一〕夏五月,赦天下,大酺五日。
〔一〕 應劭曰:「得寶鼎故,因是改元。」
得鼎汾水上。
濟東王彭離有罪,廢徙上庸。〔一〕
〔一〕 應劭曰:「春秋時庸國。」
二年冬十一月,御史大夫張湯有罪,自殺。十二月,丞相青翟下獄死。〔一〕
〔一〕 師古曰:「莊青翟。」
春,起柏梁臺。〔一〕
〔一〕 服虔曰:「用百頭梁作臺,因名焉。」師古曰:「三輔舊事云以香柏為之。今書字皆作柏。服說非。」
三月,大雨雪。〔一〕夏,大水,關東餓死者以千數。
〔一〕 師古曰:「雨音于具反。」
秋九月,詔曰:「仁不異遠,義不辭難。〔一〕今京師雖未為豐年,山林池澤之饒與民共之。今水潦移於江南,迫隆冬至,朕懼其飢寒不活。江南之地,火耕水耨,〔二〕方下巴蜀之粟致之江陵,遣博士中等分循行,〔三〕諭告所抵,無令重困。〔四〕吏民有振救飢民免其厄者,具舉以聞。」
〔一〕 師古曰:「遠近如一,是為仁也。不憚艱難,是為義也。」
〔二〕 應劭曰:「燒草下水種稻。草與稻並生,高七八寸,因悉芟去,復下水灌之,草死,獨稻長,所謂火耕水耨。」
〔三〕 師古曰:「行音下更反。」
〔四〕 師古曰:「抵,至也。重音直用反。」
三年冬,徙函谷關於新安。〔一〕以故關為弘農縣。
〔一〕 應劭曰:「時樓船將軍楊僕數有大功,恥為關外民,上書乞徙東關,以家財給其用度。武帝意亦好廣闊,於是徙關於新安,去弘農三百里。」
十一月,令民告緡者以其半與之。〔一〕
〔一〕 孟康曰:「有不輸稅,令民得告言,以半與之。」
正月戊子,陽陵園火。夏四月,雨雹,〔一〕關東郡國十餘飢,人相食。
〔一〕 師古曰:「雨音于具反。」
常山王舜薨。子〈勃,中“力改攵”〉嗣立,有罪,廢徙房陵。
四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賜民爵一級,女子百戶牛酒。行自夏陽,東幸汾陰。〔一〕十一月甲子,立后土祠于汾陰脽上。〔二〕禮畢,行幸滎陽。還至洛陽,詔曰:「祭地冀州,〔三〕瞻望河洛,巡省豫州,觀于周室,邈而無祀。〔四〕詢問耆老,乃得孽子嘉。其封嘉為周子南君,〔五〕以奉周祀。」
〔一〕 師古曰:「夏陽,馮翊之縣也。汾陰屬河東。汾音扶云反。」
〔二〕 蘇林曰:「脽音誰。」如淳曰:「脽者,河之東岸特堆掘,長四五里,廣(一)〔二〕里餘,高十餘丈。汾陰縣治脽之上,后土祠在縣西。汾在脽之北,西流與河合。」師古曰:「二說皆是也。脽者,以其形高起如人尻脽,故以名云。一說此臨汾水之上,地本名鄈,音與葵同,彼鄉人呼葵音如誰,故轉而為脽字耳,故漢舊儀云葵上。」
〔三〕 服虔曰:「后土祠在汾陰。汾陰本冀州地也。周時乃分為并州。爾雅曰『兩河間曰冀州』。」
〔四〕 師古曰:「邈,遠絕之意。」
〔五〕 臣瓚曰:「汲冢古文謂衛將軍文子為子南彌牟。其後有子南固、子南勁。紀年勁朝于魏,後惠成王如衛,命子南為侯。秦并六國,衛最後亡。疑嘉是衛後,故氏子南而稱君也。初元五年為周承休侯,元始四年為鄭公,建武十三年(此)〔封〕于觀為衛公。」師古曰:「子南,其封邑之號,以為周後,故總言周子南君。瓚說非也。例不先言姓而後稱君,且自嘉已下皆姓姬氏,著在史傳。」
春二月,中山王勝薨。
夏,封方士欒大為樂通侯,位上將軍。
六月,得寶鼎后土祠旁。秋,馬生渥洼水中。〔一〕作寶鼎、天馬之歌。
〔一〕 李斐曰:「南陽新野有暴利長,當武帝時遭刑,屯田敦煌界,數於此水旁見群野馬中有奇(異)者,與凡馬〔異〕,來飲此水。利長先作土人,特勒靽於水旁。後馬玩習,久之代土人特勒靽收得其馬,獻之。欲神異此馬,云從水中出。」蘇林曰:「洼音窐曲之窐。」師古曰:「渥音握。洼音於佳反。」
立常山憲王子商為泗水王。
五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遂踰隴,〔一〕登空同,〔二〕西臨祖厲河而還。〔三〕
〔一〕 應劭曰:「隴,隴阺阪也。」師古曰:「即今之隴山,阺音丁禮反。」
〔二〕 應劭曰:「山名也。」
〔三〕 李斐曰:「音嗟賴。」
十一月辛巳朔旦,冬至。立泰畤于甘泉。天子親郊見,〔一〕朝日夕月。〔二〕詔曰:「朕以眇身託于王侯之上,〔三〕德未能綏民,〔四〕民或飢寒,故巡祭后土以祈豐年。冀州脽壤乃顯文鼎,獲(祭)〔薦〕於廟。〔五〕渥洼水出馬,朕其御焉。戰戰兢兢,懼不克任,思昭天地,內惟自新。詩云:『四牡翼翼,以征不服。』親省邊垂,用事所極。〔六〕望見泰一,修天文襢。〔七〕辛卯夜,若景光十有二明。易曰:『先甲三日,後甲三日。』〔八〕朕甚念年歲未咸登,〔九〕飭躬齋戒,〔一0〕丁酉,拜況于郊。」〔一一〕
〔一〕 師古曰:「祠太一也。見音胡電反。」
〔二〕 應劭曰:「天子春朝日,秋夕月。朝日以朝,夕月以夕。」臣瓚曰:「漢儀注郊泰畤,皇帝平旦出竹宮,東向揖日,其夕,西南向揖月,便用郊日,不用春秋也。」師古曰:「春朝朝日,秋暮夕月,蓋常禮也。郊泰畤而揖日月,此又別儀。」
〔三〕 師古曰:「眇,細末也。」
〔四〕 師古曰:「綏,安也。」
〔五〕 師古曰:「得鼎祠旁,祠在脽上,故云脽壤。壤謂土也。文鼎,言其有刻鏤之文。」
〔六〕 李斐曰:「極,至也,所至者輒祭也。」師古曰:「逸詩也。」
〔七〕 文穎曰:「襢,祭也。」晉灼曰:「襢,古禪字也。」臣瓚曰:「此年初祭太畤於甘泉,此祭天於文襢也。祭天則天文從,故曰修天文襢也。」師古曰:「文、晉二說是也。朝日夕月,即天文襢之謂也。」
〔八〕 應劭曰:「先甲三日,辛也。後甲三日,丁也。言王者齊戒必自新,臨事必自丁寧。」師古曰:「此易蠱卦之辭。」
〔九〕 師古曰:「登謂百穀成。」
〔一0〕師古曰:「飭,整也,讀與敕同。」
〔一一〕師古曰:「況,賜也。辛夜有光,是先甲三日也。丁日拜況,是後甲三日也。故詔引易文。」
夏四月,南越王相呂嘉反,殺漢使者及其王、王太后。赦天下。
丁丑晦,日有蝕之。
秋,鼃、蝦蟆鬥。〔一〕
〔一〕 師古曰:「鼃,黽也,似蝦蟆而長腳,其色青,音下媧反。蝦音遐。蟆音麻。黽音莫幸反。」
遣伏波將軍路博德出桂陽,下湟水;樓船將軍楊僕出豫章,下湞水;〔一〕歸義越侯嚴為戈船將軍,出零陵,下離水;〔二〕甲為下瀨將軍,下蒼梧。〔三〕皆將罪人,江淮以南樓船十萬人。越馳義侯遺〔四〕別將巴蜀罪人,發夜郎兵,下牂柯江,咸會番禺。〔五〕
〔一〕 鄭氏曰:「湞音檉。」孟康曰:「湞音貞。」蘇林曰:「湞音摚柱之摚。」師古曰:「蘇音是也。音丈庚反。」
〔二〕 張晏曰:「嚴故越人,降為歸義侯。越人於水中負人船,又有蛟龍之害,故置戈於船下,因以為名也。」臣瓚曰:「伍子胥書有戈船,以載干戈,因謂之戈船也。離水出零陵。」師古曰:「以樓船之例言之,則非為載干戈也。此蓋船下安戈戟以御蛟鼉水蟲之害。張說近之。」
〔三〕 服虔曰:「甲,故越人歸漢者也。」臣瓚曰:「瀨,湍也,吳越謂之瀨,中國謂之磧。伍子胥書有下瀨船。」師古曰:「瀨音賴。」
〔四〕 應劭曰:「亦越人也。」
〔五〕 如淳曰:「音潘(禺)〔愚〕,尉佗所都。」師古曰:「即今之廣州。」
九月,列侯坐獻黃金酎祭宗廟不如法奪爵者百六人,丞相趙周下獄死。〔一〕樂通侯欒大坐誣罔要斬。
〔一〕 服虔曰:「因八月獻酎祭宗廟時使諸侯各獻金來助祭也。」如淳曰:「漢儀注諸侯王歲以戶口酎黃金於漢廟,皇帝臨受獻金,金少不如斤兩,色惡,王削縣,侯免國。」臣瓚曰:「食貨志南越反時卜式上書願死之。天子下詔褒揚,布告天下,天下莫應。列侯以百數,莫求從軍。至酎飲酒,少府省金,而列侯坐酎金失侯者百餘人。而表云趙周坐為丞相知列侯酎金輕下獄自殺。然則知其輕而不糾擿之也。」師古曰:「酎,三重釀醇酒也,音丈救反。」
西羌眾十萬人反,與匈奴通使,攻故安,圍枹罕。〔一〕匈奴入五原,殺太守。
〔一〕 鄧展曰:「枹音鈇。罕音漢。」師古曰:「枹罕,金城之縣也。罕讀如本字。」
六年冬十月,發隴西、天水、安定騎士及中尉,河南、河內卒十萬人,遣將軍李息、郎中令(一)〔徐〕自為征西羌,平之。
行東,將幸緱氏,〔一〕至左邑桐鄉,〔二〕聞南越破,以為聞喜縣。春,至汲新中鄉,〔三〕得呂嘉首,以為獲嘉縣。馳義侯遺兵未及下,上便令征西南夷,平之。〔四〕遂定越地,以為南海、蒼梧、鬱林、合浦、交阯、九真、日南、珠崖、儋耳郡。〔五〕定西南夷,以為武都、牂柯、越嶲、沈黎、文山郡。〔六〕
〔一〕 師古曰:「河南縣也。緱音工侯反。」
〔二〕 師古曰:「左邑,河東之縣也。桐鄉,其鄉名也。」
〔三〕 師古曰:「汲,河內縣。新中,其鄉名。」
〔四〕 師古曰:「便音頻面反。」
〔五〕 應劭曰:「二郡在大海中崖岸之邊。出真珠,故曰珠崖。儋耳者,種大耳。渠率自謂王者耳尤緩,下肩三寸。」張晏曰:「異物志二郡在海中,東西千里,南北五百里。珠崖,言珠若崖矣。儋耳之云,鏤其頰皮,上連耳匡,分為數支,狀似雞腸,累耳下垂。」臣瓚曰:「茂陵書珠崖郡治瞫都,去長安七千三百一十四里。儋耳去長安七千三百六十八里,領縣五。」師古曰:「儋音丁甘反,字本作瞻。瞫音審。」
〔六〕 孟康曰:「嶲音髓,本邛都。」服虔曰:「今蜀郡北部都尉所治,本笮都也。」臣瓚曰:「茂陵書沈黎治笮都,去長安三千三百三十五里,領縣二十一。」應劭曰:「文山,今蜀郡瑉山,本冉駹是也。」
秋,東越王餘善反,攻殺漢將吏。遣橫海將軍韓說、中尉王溫舒出會稽,〔一〕樓船將軍楊僕出豫章,擊之。又遣浮沮將軍公孫賀出九原,〔二〕匈河將軍趙破奴出令居,〔三〕皆二千餘里,不見虜而還。乃分武威、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四〕徙民以實之。
〔一〕 師古曰:「說讀曰悅。」
〔二〕 臣瓚曰:「浮沮,井名,在匈奴中,去九原二千里,見漢輿地圖。」師古曰:「沮音子閭反。」
〔三〕 臣瓚曰:「匈河,水名,在匈奴中,去令居千里,見匈奴傳。」師古曰:「令音鈴。」
〔四〕 師古曰:「敦音徒門反。」
元封元年〔一〕冬十月,詔曰:「南越、東甌咸伏其辜,西蠻北夷頗未輯睦,〔二〕朕將巡邊垂,擇兵振旅,躬秉武節,置十二部將軍,親帥師焉。」行自雲陽,北歷上郡、西河、五原,出長城,北登單于臺,至朔方,臨北河。勒兵十八萬騎,旌旗徑千餘里,威震匈奴。遣使者告單于曰:「南越王頭已縣於漢北闕矣。單于能戰,天子自將待邊;不能,亟來臣服。〔三〕何但亡匿幕北寒苦之地為!」匈奴讋焉。〔四〕還,祠黃帝於橋山,〔五〕乃歸甘泉。
〔一〕 應劭曰:「始封泰山,故改年。」
〔二〕 師古曰:「輯與集同。集,和也。」
〔三〕 師古曰:「亟,急也,音居力反。」
〔四〕 師古曰:「讋,失氣也,音之涉反。」
〔五〕 應劭曰:「在上郡,周陽縣有黃帝冢。」
東越殺王餘善降。詔曰:「東越險阻反覆,為後世患,遷其民於江淮間。」遂虛其地。
春正月,行幸緱氏。詔曰:「朕用事華山,至於中嶽,〔一〕獲駮麃,見夏后啟母石。〔二〕翌日親登嵩高,〔三〕御史乘屬,在廟旁吏卒咸聞呼萬歲者三。〔四〕登禮罔不答。〔五〕其令祠官加增太室祠,〔六〕禁無伐其草木。以山下戶三百為之奉邑,名曰崇高〔七〕,獨給祠,復亡所與。」〔八〕行,遂東巡海上。
〔一〕 文穎曰:「嵩高也,在潁川陽城縣。」
〔二〕 應劭曰:「啟生而母化為石。」文穎曰:「在嵩高山下。」師古曰:「啟,夏禹子也。其母塗山氏女也。禹治鴻水,通轘轅山,化為熊,謂塗山氏曰:『欲餉,聞鼓聲乃來。』禹跳石,誤中鼓。塗山氏往,見禹方作熊,慚而去,至嵩高山下化為石,方生啟。禹曰:『歸我子。』石破北方而啟生。事見淮南子。景帝諱啟,今此詔云啟母,蓋史追書之,非當時文。」
〔三〕 應劭曰:「翌,明也。」
〔四〕 服虔曰:「乘,同乘。屬,官屬也。」如淳曰:「漢儀注御史亦有屬。」晉灼曰:「天子出,御史除二人為乘曹,護車駕。」荀悅曰:「萬歲,山神稱之也。」應劭曰:「嵩高縣有上中下萬歲里。」師古曰:「乘屬,如、晉二說是也。乘音食證反。」
〔五〕 師古曰:「罔,無也。言登禮於神,無不答應。」
〔六〕 韋昭曰:「嵩高山有太室、少室之山,山有石室,故以名云。」
〔七〕 師古曰:「謂之崇者,示尊崇之。奉音扶用反。」
〔八〕 師古曰:「復音方目反。與讀曰預。」
夏四月癸卯,上還,登封泰山,〔一〕降坐明堂。〔二〕詔曰:「朕以眇身承至尊,〔三〕兢兢焉惟德菲薄,不明于禮樂,〔四〕故用事八神。〔五〕遭天地況施,〔六〕著見景象,〈佾,中“亻改尸”〉然如有聞。〔七〕震于怪物,欲止不敢,遂登封泰山,至於梁父,然後升襢肅然〔八〕。自新,嘉與士大夫更始,其以十月為元封元年。行所巡至,博、奉高、蛇丘,歷城、梁父,〔九〕民田租逋賦貸,已除。〔一0〕加年七十以上孤寡帛,人二匹。四縣無出今年算。〔一一〕賜天下民爵一級,女子百戶牛酒。」
〔一〕 孟康曰:「王者功成治定,告成功於天。封,崇也,助天之高也。刻石紀號,有金策石函金泥玉檢之封焉。」應劭曰:「封者,壇廣十二丈,高二丈,階三等,封於其上,示增高也。刻石,紀績也。立石三丈一尺,其辭曰:『事天以禮,立身以義。事親以孝,育民以仁。四守之內莫不為郡縣,四夷八蠻咸來貢職,與天無極。人民蕃息,天祿永得。』尚玄酒而俎生魚。下禪梁父,祀地主,示增廣。(比)〔此〕古制也。武帝封廣丈二尺,高九尺,其下則有縢書,祕。語在郊祀志。」
〔二〕 臣瓚曰:「郊祀志『初,天子封泰山,泰山東北阯古時有明堂處』,則此所坐者也。明年秋乃作明堂耳。」
〔三〕 師古曰:「眇,微細也。」
〔四〕 師古曰:「菲,亦薄也,音敷尾反,又音靡。」
〔五〕 文穎曰:「武帝祭太一,並祭名山於太壇西南,開除八通鬼道,故言用事八神也。一曰八方之神。」
〔六〕 應劭曰:「況,賜也。施,與也。言天地神靈乃賜我瑞應。」
〔七〕 臣瓚曰:「聞呼萬歲者三是也。」
〔八〕 服虔曰:「增天之高,歸功於天。禪,闡也,廣土地也。肅然,山名也,在梁父。」張晏曰:「天高不可及,於泰山上立封,又禪而祭之,冀近神靈也。」師古曰:「父讀曰甫。」
〔九〕 鄭氏曰:「蛇音移。」
〔一0〕師古曰:「逋賦,未出賦者也。逋貸,官以物貸之,而未還也。貸音吐戴反。」
〔一一〕師古曰:「自博至梁父凡五縣,今云四縣毋出算者,奉高一縣素以供神,非算限也。」
行自泰山,復東巡海上,至碣石。〔一〕自遼西歷北邊九原,歸于甘泉。
〔一〕 文穎曰:「在遼西絫縣。絫縣今罷,屬臨榆。此石著海旁。」師古曰:「碣,碣然特立之貌也,音其列反。」
秋,有星孛于東井,又孛于三台。
齊王閎薨。
二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春,幸緱氏,遂至東萊。夏四月,還祠泰山。至瓠子,臨決河,〔一〕命從臣將軍以下皆負薪塞河隄,作瓠子之歌。赦所過徒,賜孤獨高年米,人四石。還,作甘泉通天臺、長安飛廉館。〔二〕
〔一〕 服虔曰:「瓠子,隄名也,在東郡白馬。」蘇林曰:「在鄄城以南,濮陽以北,廣百步,深五丈。」
〔二〕 應劭曰:「飛廉,神禽能致風氣者也。明帝永平五年,至長安迎取飛廉并銅馬,置上西門外,名平樂館。董卓悉銷以為錢。」晉灼曰:「身似鹿,頭如爵,有角而蛇尾,文如豹文。」師古曰:「通天臺者,言此臺高,上通於天也。漢舊儀云高三十丈,望見長安城。」
朝鮮王攻殺遼東都尉,乃募天下死罪擊朝鮮。
六月,詔曰:「甘泉宮內中產芝,九莖連葉。〔一〕上帝博臨,不異下房,賜朕弘休。〔二〕其赦天下,賜雲陽都百戶牛酒。」〔三〕作芝房之歌。
〔一〕 應劭曰:「芝,芝草也,其葉相連。」如淳曰:「瑞應圖王者敬事耆老,不失舊故,則芝草生。」師古曰:「內中,謂後庭之室也,故云不異下房。」
〔二〕 師古曰:「上帝,天也。博,廣也。弘,大也。休,美也。言天廣臨,不以下房為幽側而隔異之,賜以此芝,是大美也。」
〔三〕 晉灼曰:「雲陽、甘泉,黃帝以來祭天圓丘處也。武帝常以避暑,有宮觀,故稱都也。」師古曰:「此說非也。都謂縣之所居在宮側者耳。賜不遍其境內,故指稱其都,非謂天子之都也。若以有宮觀稱都,則非止雲陽矣。」
秋,作明堂于泰山下。
遣樓船將軍楊僕、左將軍荀彘將應募罪人擊朝鮮。〔一〕又遣將軍郭昌、中郎將衛廣發巴蜀兵平西南夷未服者,以為益州郡。
〔一〕 應劭曰:「樓船者,時欲擊越,非水不至,故作大船,上施樓也。」
三年春,作角抵戲,〔一〕三百里內皆(來)觀。
〔一〕 應劭曰:「角者,角技也。抵者,相抵觸也。」文穎曰:「名此樂為角抵者,兩兩相當角力,角技藝射御,故名角抵,蓋雜技樂也。巴俞戲、魚龍蔓延之屬也。漢後更名平樂觀。」師古曰:「抵者,當也。非謂抵觸。文說是也。」
夏,朝鮮斬其王右渠降,〔一〕以其地為樂浪、臨屯、玄菟、真番郡。〔二〕
〔一〕 師古曰:「右渠,朝鮮王名。」
〔二〕 臣瓚曰:「茂陵書臨屯郡治東暆縣,去長安六千一百三十八里,十五縣;真番郡治霅縣,去長安七千六百四十里,十五縣。」師古曰:「樂音洛。浪音郎。番音普安反。暆音弋支反。霅音丈甲反。」
樓船將軍楊僕坐失亡多免為庶民,左將軍荀彘坐爭功棄市。〔一〕
〔一〕 師古曰:「棄市,殺之於市也。解在景紀。」
秋七月,膠西王端薨。
武都氐人反,分徙酒泉郡。〔一〕
〔一〕 師古曰:「不盡徙。」
四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通回中道,〔一〕遂北出蕭關,〔二〕歷獨鹿、鳴澤,〔三〕自代而還,幸河東。春三月,祠后土。詔曰:「朕躬祭后土地祇,見光集于靈壇,一夜三燭。〔四〕幸中都宮,殿上見光。〔五〕其赦汾陰、夏陽、中都死罪以下,賜三縣及楊氏皆無出今年租賦。」〔六〕
〔一〕 應劭曰:「回中在安定高平,有險阻,蕭關在其北,通治至長安也。」孟康曰:「回中在北地,有山險,武帝故宮。」如淳曰:「三輔黃圖云回中宮在〈氵幵〉也。」師古曰:「回中在安定,北通蕭關。應說是也。而云治道至長安,非也。蓋自回中通道以出蕭關。孟、如二家皆失之矣。回中宮在汧者,或取安定回中為名耳,非今所通道。」
〔二〕 如淳曰:「匈奴傳『入朝〈舟阝〉蕭關』,蕭關在安定朝〈舟阝〉縣也。」
〔三〕 服虔曰:「獨鹿,山名也。鳴澤,澤名也。皆在涿郡遒縣北界也。」
〔四〕 服虔曰:「燭音注。」師古曰:「燭謂照也,讀如本字。」
〔五〕 師古曰:「中都在太原。」
〔六〕 師古曰:「楊氏,河東聚邑名。」
夏,大旱,民多暍死。〔一〕
〔一〕 如淳曰:「暍音謁。」師古曰:「中熱而死也。」
秋,以匈奴弱,可遂臣服,乃遣使說之。單于使來,死京師。匈奴寇邊,遣拔胡將軍郭昌屯朔方。
五年冬,行南巡狩,至于盛唐,〔一〕望祀虞舜于九嶷。〔二〕登灊天柱山,〔三〕自尋陽浮江,親射蛟江中,獲之。〔四〕舳艫千里,〔五〕薄樅陽而出,〔六〕作盛唐樅陽之歌。遂北至琅邪,並海,〔七〕所過禮祠其名山大川。春三月,還至泰山,增封。甲子,祠高祖于明堂,以配上帝,因朝諸侯王列侯,受郡國計。〔八〕夏四月,詔曰:「朕巡荊揚,輯江淮物,〔九〕會大海氣,〔一0〕以合泰山。〔一一〕上天見象,增修封禪。〔一二〕其赦天下。所幸縣毋出今年租賦,賜鰥寡孤獨帛,貧窮者粟。」還幸甘泉,郊泰畤。
〔一〕 文穎曰:「案地(里)〔理〕志不得,疑當在廬江左右,縣名也。」韋昭曰:「在南郡。」師古曰:「韋說是也。」
〔二〕 應劭曰:「舜葬蒼梧。九嶷,山名,今在零陵營道。」文穎曰:「九嶷山半在蒼梧,半在零陵。」如淳曰:「舜葬九嶷。九嶷在蒼梧馮乘縣,故或云舜葬蒼梧也。」師古曰:「文說是也。嶷音疑,其山九峰,形勢相似,故云九嶷山。」
〔三〕 應劭曰:「灊音若潛。南獄霍山在灊。灊,縣名,屬廬江。」文穎曰:「天柱山在灊縣南,有祠。灊音岑。」師古曰:「灊音與潛同。應說是。」
〔四〕 師古曰:「許慎云『蛟,龍屬也』。郭璞說其狀云似蛇而四腳,細頸,頸有白嬰,大者數圍,卵生,子如一二斛瓮,能吞人也。」
〔五〕 李斐曰:「舳,船後持柂處也。艫,船前頭刺櫂處也。言其船多,前後相銜,千里不絕也。」師古曰:「舳音軸。艫音盧。」
〔六〕 服虔曰:「縣名,屬廬江。」師古曰:「樅音千松反。」
〔七〕 師古曰:「並讀曰傍。傍,依也,音步浪反。」
〔八〕 師古曰:「計,若今之諸州計帳也。」
〔九〕 如淳曰:「輯,合也。物猶神也,郊祀志所祭祀事也。」師古曰:「輯與集同。」
〔一0〕鄭氏曰:「會合海神之氣,并祭之。」
〔一一〕師古曰:「集江淮之神,會大海之氣,合致於太山,然後修封,總祭饗也。」
〔一二〕師古曰:「見謂顯示也。」
大司馬大將軍青薨。
初置刺史部十三州。〔一〕名臣文武欲盡,詔曰:「蓋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馬或奔踶而致千里,〔二〕士或有負俗之累而立功名。〔三〕夫泛駕之馬,〔四〕跅弛之士,〔五〕亦在御之而已。〔六〕其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材異等〔七〕可為將相及使絕國者。」〔八〕
〔一〕 師古曰:「漢(書)〔舊〕儀云初分十三州,假刺史印綬,有常治所。常以秋分行部,御史為駕四封乘傳。到所部,郡國各遣一吏迎之界上,所察六條。」
〔二〕 師古曰:「踶,蹋也。奔,走也。奔踶者,乘之即奔,立則踶人也。踶音徒計反。」
〔三〕 晉灼曰:「負俗,謂被世譏論也。」師古曰:「累音力瑞反。」
〔四〕 師古曰:「泛,覆也,音(力)〔方〕勇反。字本作覂,後通用耳。覆駕者,言馬有逸氣而不循軌轍也。」
〔五〕 如淳曰:「跅(拓也)〔音拓〕。弛,廢也。士行有卓異,不入俗檢而見跅逐者也。」師古曰:「跅者,跅落無檢局也。弛者,放廢不遵禮度也。跅音土各反。弛音式爾反。」
〔六〕 師古曰:「在人所以制御之。」
〔七〕 應劭曰:「舊言秀才,避光武諱稱茂才。異等者,超等軼群不與凡同也。」師古曰:「茂,美也。」
〔八〕 師古曰:「絕遠之國,謂聲教之外。」
六年冬,行幸回中。春,作首山宮。〔一〕
〔一〕 應劭曰:「首山在上郡,於其下立宮廟也。」文穎曰:「在河東蒲阪界。」師古曰:「尋此下詔文及依地理志,文說是。」
三月,行幸河東,祠后土。詔曰:「朕禮首山,昆田出珍物,化或為黃金。〔一〕祭后土,神光三燭。其赦汾陰殊死以下,賜天下貧民布帛,人一匹。」
〔一〕 應劭曰:「昆田,首山之下田也。武帝祠首山,故神為出珍物,化為黃金。」
益州、昆明反,赦京師亡命令從軍,遣拔胡將軍郭昌將以擊之。
夏,京師民觀角抵于上林平樂館。
秋,大旱,蝗。
太初元年〔一〕冬十月,行幸泰山。
〔一〕 應劭曰:「初用夏正,以正月為歲首,故改年為太初也。」
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祀上帝于明堂。
乙酉,柏梁臺災。
十二月,禪高里,〔一〕祠后土。東臨勃海,望祠蓬萊。春還,受計于甘泉。〔二〕
〔一〕 伏儼曰:「山名,在泰山下。」師古曰:「此高字自作高下之高,而死人之里謂之蒿里,或呼為下里者也,字則為蓬蒿之蒿。或者既見太山神靈之府,高里山又在其旁,即誤以高里為蒿里。混同一事,文學之士共有此謬,陸士衡尚不免,況其餘乎?今流俗書本此高字有作蒿者,妄加增耳。」
〔二〕 師古曰:「受郡國所上計簿也。若今之諸州計帳。」
二月,起建章宮。〔一〕
〔一〕 文穎曰:「越巫名勇,謂帝曰越國有火災即復大起宮室以厭勝之,故帝作建章宮。」師古曰:「在未央宮西,今長安故城西俗所呼貞女樓者,即建章宮之闕也。」
夏五月,正曆,以正月為歲首。〔一〕色上黃,數用五,〔二〕定官名,協音律。
〔一〕 師古曰:「謂以建寅之月為正也。未正曆之前謂建亥之月為正,今此言以正月為歲首者,史追正其月名。」
〔二〕 張晏曰:「漢據土德,土數五,故用五,謂印文也。若丞相曰『丞相之印章』,諸卿及守相印文不足五字者,以『之』足之。」
遣因杅將軍公孫敖〔一〕築塞外受降城。
〔一〕 服虔曰:「匈奴地名,因所征以名將軍也。」師古曰:「杅音羽俱反。」
秋八月,行幸安定。遣貳師將軍李廣利〔一〕發天下謫民西征大宛。〔二〕
〔一〕 張晏曰:「貳師,大宛城名。」
〔二〕 師古曰:「庶人之有罪謫者也。大宛,國名。宛音於元反。」
蝗從東方飛至敦煌。
二年春正月戊申,丞相慶薨。〔一〕
〔一〕 師古曰:「石慶也。」
三月,行幸河東,祠后土。令天下大酺五日,膢五日,祠門戶,比臘。〔一〕
〔一〕 如淳曰:「膢音樓。漢儀注立秋貙膢。」伏儼曰:「膢音劉。劉,殺也。」蘇林曰:「膢,祭名也。貙,虎屬。常以立秋日祭獸王者,亦以此日出(臘)〔獵〕,還,以祭宗廟,故有貙膢之祭也。」師古曰:「續漢書作貙劉。膢、劉義各通耳。臘者,冬至後臘祭百神也。臘音來盍反。」
夏四月,詔曰:「朕用事介山,祭后土,皆有光應。〔一〕其赦汾陰、安邑殊死以下。」
〔一〕 文穎曰:「介山在河東皮氏縣東南。其山特立,周七十里,高三十里。」
五月,籍吏民馬,補車騎馬。〔一〕
〔一〕 師古曰:「籍者,總入籍錄而取之。」
秋,蝗。遣浚稽將軍趙破奴〔一〕二萬騎出朔方擊匈奴,不還。
〔一〕 應劭曰:「浚稽山在武威塞北,匈奴常(取)〔所〕以為障蔽。」師古曰:「浚音峻。稽音雞。」
冬十二月,御史大夫兒寬卒。〔一〕
〔一〕 師古曰:「兒音五兮反。」
三年春正月,行東巡海上。夏四月,還,修封泰山,禪石閭〔一〕。
〔一〕 應劭曰:「石閭山在泰山下阯南方,方士言仙人閭也。」
遣光祿勳徐自為築五原塞外列城,〔一〕西北至盧朐,〔二〕游擊將軍韓說將兵屯之。〔三〕強弩都尉路博德築居延。
〔一〕 晉灼曰:「地理志從五原棝陽縣北出石門鄣即得所築城。」師古曰:「棝音固。」
〔二〕 服虔曰:「匈奴地名。」張晏曰:「山名。」師古曰:「張說是也。朐音劬。」
〔三〕 師古曰:「說讀曰悅。」
秋,匈奴入定襄、雲中,殺略數千人,行壞光祿諸亭障;〔一〕又入張掖、酒泉,殺都尉。
〔一〕 應劭曰:「光祿勳徐自為所築列城,今匈奴從此往壞敗也。」師古曰:「漢制,每塞要處別築為城,置人鎮守,謂之候城,此即障也。音之向反。」
四年春,貳師將軍廣利斬大宛王首,獲汗血馬來。〔一〕作西極天馬之歌。
〔一〕 應劭曰:「大宛舊有天馬種,蹋石汗血。汗從前肩髆出,如血。號一日千里。」師古曰:「蹋石者,謂蹋石而有跡,言其蹄堅利。」
秋,起明光宮。〔一〕
〔一〕 師古曰:「三輔黃圖云在城中。元后傳云成都侯商避暑借明光宮,蓋謂此。」
冬,行幸回中。
徙弘農都尉治武關,稅出入者以給關吏卒食。
天漢元年〔一〕春正月,行幸甘泉,郊泰畤。三月,行幸河東,祠后土。
〔一〕 應劭曰:「時頻年苦旱,故改元為天漢,以祈甘雨。」師古曰:「大雅有雲漢之詩,周(周)大夫仍叔所作也。以美宣王遇旱災修德勤政而能致雨,故依以為年號也。」
匈奴歸漢使者,使使來獻。
夏五月,赦天下。
秋,閉城門大搜。〔一〕發謫戍屯五原。
〔一〕 臣瓚曰:「漢帝年記六月禁踰侈,七月閉城門大搜,則搜索踰侈者也。」李奇曰:「搜索巫蠱也。」師古曰:「時巫蠱未起,瓚說是也。踰侈者,踰法度而奢侈也。」
二年春,行幸東海。還幸回中。
夏五月,貳師將軍三萬騎出酒泉,與右賢王戰于天山,〔一〕斬首虜萬餘級。又遣因杅將軍出西河,騎都尉李陵將步兵五千人出居延北,與單于戰,斬首虜萬餘級。陵兵敗,降匈奴。
〔一〕 晉灼曰:「在西域,近蒲類國,去長安八千餘里。」師古曰:「即祁連山也。匈奴謂天為祁連。祁音巨夷反。今鮮卑語尚然。」
秋,止禁巫祠道中者。〔一〕大搜。〔二〕
〔一〕 文穎曰:「始漢家於道中祠,排禍咎移之於行人百姓。以其不經,今止之也。」師古曰:「文說非也。祕祝移過,文帝久已除之。今此總禁百姓巫覡於道中祠祭者耳。」
〔二〕 臣瓚曰:「搜謂索姦人也。」晉灼曰:「搜巫蠱也。」師古曰:「瓚說是。」
渠黎六國使使來獻。〔一〕
〔一〕 臣瓚曰:「渠黎,西域胡國名。」
泰山、琅邪群盜徐〈勃,中“力改攵”〉等阻山攻城,〔一〕道路不通。遣直指使者暴勝之等衣繡衣杖斧分部逐捕。〔二〕刺史郡守以下皆伏誅。
〔一〕 師古曰:「阻山者,依山之險以自固也。」
〔二〕 師古曰:「杖斧,持斧也。謂建持之以為威也。分音扶問反。」
冬十一月,詔關都尉曰:「今豪傑多遠交,依東方群盜。其謹察出入者。」
三年春二月,御史大夫王卿有罪,自殺。
初榷酒酤。〔一〕
〔一〕 如淳曰:「榷音較。」應劭曰:「縣官自酤榷賣酒,小民不復得酤也。」韋昭曰:「以木渡水曰榷。謂禁民酤釀,獨官開置,如道路設木為榷,獨取利也。」師古曰:「榷者,步渡橋,爾雅謂之石杠,今之略彴是也。禁閉其事,總利入官,而下無由以得,有若渡水之榷,因立名焉。韋說如音是也。酤音工護反。彴音酌。」
三月,行幸泰山,修封,祀明堂,因受計。還幸北地,祠常山,瘞玄玉。〔一〕夏四月,赦天下。行所過毋出田租。
〔一〕 鄧展曰:「瘞,埋也。」師古曰:「爾雅曰『祭地曰瘞薶』。薶其物者,示歸于地也。瘞音於例反。」
秋,匈奴入鴈門,太守坐畏愞棄市。〔一〕
〔一〕 如淳曰:「軍法,行逗留畏懦者要斬。愞音如掾反。」師古曰:「又音乃館反。」
四年春正月,朝諸侯王于甘泉宮。發天下七科謫〔一〕及勇敢士,遣貳師將軍李廣利將六萬騎、步兵七萬人出朔方,因杅將軍公孫敖萬騎、步兵三萬人出鴈門,游擊將軍韓說〔二〕步兵三萬人出五原,強弩都尉路博德步兵萬餘人與貳師會。廣利與單于戰余吾水上連日,敖與左賢王戰不利,皆引還。
〔一〕 張晏曰:「吏有罪一,亡(人)〔命〕二,贅婿三,賈人四,故有市籍五,父母有市籍六,大父母有市籍七,凡七科也。」
〔二〕 師古曰:「說讀曰悅。」
夏四月,立皇子髆為昌邑王。〔一〕
〔一〕 孟康曰:「髆音博。」晉灼曰:「許慎以為肩髆字。」
秋九月,令死罪(人)〔入〕贖錢五十萬減死一等。
太始元年〔一〕春正月,因杅將軍敖有罪,要斬。
〔一〕 應劭曰:「言盪滌天下,與民更始,故以冠元。」
徙郡國吏民豪桀于茂陵、雲陵。〔一〕
〔一〕 師古曰:「此當言雲陽,而轉寫者誤為陵耳。茂陵帝自所起,而雲陽甘泉所居,故總使徙豪桀也。鉤弋趙婕妤死,葬雲陽,至昭帝即位始尊為皇太后而起雲陵。武帝時未有雲陵。」
夏六月,赦天下。
二年春正月,行幸回中。
三月,詔曰:「有司議曰,往者朕郊見上帝,西登隴首,獲白麟以饋宗廟,渥洼水出天馬,泰山見黃金,〔一〕宜改故名。今更黃金為麟趾褭蹄以協瑞焉。」〔二〕因以班賜諸侯王。
〔一〕 師古曰:「見音胡電反。」
〔二〕 應劭曰:「獲白麟,有馬瑞,故改鑄黃金如麟趾褭蹄以協嘉祉也。古有駿馬名要褭,赤喙黑身,一日行萬五千里也。」師古曰:「既云宜改故名,又曰更黃金為麟趾褭蹄,是則舊金雖以斤兩為名,而官有常形制,亦由今時吉字金挺之類矣。武帝欲表祥瑞,故普改鑄為麟足馬蹄之形以易舊法耳。今人往往於地中得馬蹄金,金甚精好,而形製巧妙。褭音奴了反。」
秋,旱。九月,募死罪(人)〔入〕贖錢五十萬減死一等。
御史大夫杜周卒。
三年春正月,行幸甘泉宮,饗外國客。
二月,令天下大酺五日。行幸東海,獲赤鴈,作朱鴈之歌。幸琅邪,禮日成山。〔一〕登之罘,〔二〕浮大海。山稱萬歲。冬,賜行所過戶五千錢,鰥寡孤獨帛人一匹。
〔一〕 孟康曰:「禮日,拜日也。」如淳曰:「祭日於成山也。」師古曰:「成山在東(來)〔萊〕不夜縣,斗入海。郊祀志作盛山,其音同。」
〔二〕 晉灼曰:「地理志東萊腄縣有之罘山祠。」師古曰:「罘音浮。腄音直瑞反。」
四年春三月,行幸泰山。壬午,祀高祖于明堂,以配上帝,因受計。癸未,祀孝景皇帝于明堂。甲申,修封。丙戌,禪石閭。夏四月,幸不其,〔一〕祠神人于交門宮,〔二〕若有鄉坐拜者。〔三〕作交門之歌。夏五月,還幸建章宮,大置酒,赦天下。
〔一〕 如淳曰:「其音基。不其,山名,因以為縣。」應劭曰:「東萊縣也。」
〔二〕 應劭曰:「神人,蓬萊仙人之屬也。」晉灼曰:「琅邪縣有交門宮,武帝所造。」
〔三〕 師古曰:「如有神之景象嚮祠坐而拜也。漢注云神並見,且白且黑,且大且小,鄉坐三拜。鄉讀曰嚮。坐音才臥反。」
秋七月,趙有蛇從郭外入邑,與邑中蛇群鬥孝文廟下,〔一〕邑中蛇死。
〔一〕 服虔曰:「趙所立孝文廟也。」
冬十月甲寅晦,日有蝕之。
十二月,行幸雍,祠五畤,西至安定、北地。
征和元年〔一〕春正月,還,行幸建章宮。
〔一〕 應劭曰:「言征伐四夷而天下和平。」
三月,趙王彭祖薨。
冬十一月,發三輔騎士大搜上林,閉長安城門索,〔一〕十一日乃解。巫蠱起。
〔一〕 文穎曰:「簡車馬,數軍實也。」臣瓚曰:「搜謂索姦人也。上林苑周回數百里,故發三輔車騎入大搜索也。漢帝年記發三輔騎士大搜長安上林中,閉城門十五日,待詔北軍征官多餓死。然則皆搜索,非數軍實也。」師古曰:「文說非也。索音山客反。」
二年春正月,丞相賀下獄死。
夏四月,大風發屋折木。
閏月,諸邑公主、陽石公主〔一〕皆坐巫蠱死。
〔一〕 師古曰:「諸邑,琅邪縣也,以封公主故謂之邑。陽石,北海縣也。(主)〔二〕公主皆衛皇后之女也。陽字或作羊。」
夏,行幸甘泉。
秋七月,(桉)〔按〕道侯韓說、〔一〕使者江充等掘蠱太子宮。壬午,太子與皇后謀斬充,以節發兵與丞相劉屈氂大戰長安,〔二〕死者數萬人。庚寅,太子亡,〔三〕皇后自殺。初置城門屯兵。更節加黃旄。〔四〕御史大夫暴勝之、司直田仁坐失縱,勝之自殺,仁要斬。八月辛亥,太子自殺于湖。〔五〕
〔一〕 師古曰:「即上游擊將軍韓說也。」
〔二〕 師古曰:「屈音丘勿反,又音其勿反。氂音力之反。」
〔三〕 師古曰:「謂逃匿也。」
〔四〕 應劭曰:「時太子亦發節以戰,故加其上黃以別之。」
〔五〕 師古曰:「湖,縣名也,即今虢州閺鄉、湖城二縣皆其地。」
癸亥,地震。
九月,立趙敬肅王子偃為平〔干〕王。
匈奴入上谷、五原,殺略吏民。
三年春正月,行幸雍,至安定、北地。匈奴入五原、酒泉,殺兩都尉。三月,遣貳師將軍廣利將七萬人出五原,御史大夫商丘成二萬人出西河,重合侯馬通四萬騎出酒泉。成至浚稽山〔一〕與虜戰,多斬首。通至天山,虜引去,因降車師。皆引兵還。廣利敗,降匈奴。
〔一〕 師古曰:「音峻雞。」
夏五月,赦天下。
六月,丞相屈氂下獄要斬,妻(子)梟首。〔一〕
〔一〕 鄭氏曰:「妻作巫蠱,夫從坐,但要斬也。」師古曰:「屈氂亦坐與貳師將軍謀立昌邑王。」
秋,蝗。
九月,反者公孫勇、胡倩發覺,皆伏辜。〔一〕
〔一〕 師古曰:「倩音千見反。」
四年春正月,行幸東萊,臨大海。
二月丁酉,隕石于雍,二,〔一〕聲聞四百里。
〔一〕 師古曰:「雍,扶風之縣也。二者,石之數。」
三月,上耕于鉅定。〔一〕還幸泰山,修封。庚寅,祀于明堂。癸巳,襢石閭。夏六月,還幸甘泉。
〔一〕 服虔曰:「地名也,近東海。」應劭曰:「齊國縣也。」晉灼曰:「案地理志,應說是。」
秋八月辛酉晦,日有蝕之。
後元元年春正月,行幸甘泉,郊泰畤,遂幸安定。
昌邑王髆薨。
二月,詔曰:「朕郊見上帝,〔一〕巡于北邊,見群鶴留止,以不羅罔,靡所獲獻。〔二〕薦于泰畤,光景並見。其赦天下。」
〔一〕 師古曰:「見音胡電反。次下光景並見亦同。」
〔二〕 如淳曰:「時春也,非用羅罔時,故無所獲也。」
夏六月,御史大夫商丘成有罪自殺。〔一〕侍中僕射莽何羅與弟重合侯通謀反,〔二〕侍中駙馬都尉金日磾、奉車都尉霍光、騎都尉上官桀討之。〔三〕
〔一〕 師古曰:「坐於廟中醉而歌。」
〔二〕 孟康曰:「征和三年言重合侯馬通,今此言莽,明德馬后惡其先人有反,易姓莽。」師古曰:「莽音莫戶反。」
〔三〕 師古曰:「磾音丁奚反。」
秋七月,地震,往往湧泉出。
二年春正月,朝諸侯王于甘泉宮,賜宗室。
二月,行幸盩厔五柞宮。〔一〕乙丑,立皇子弗陵為皇太子〔二〕。丁卯,帝崩于五柞宮,〔三〕入殯于未央宮前殿。三月甲申,葬茂陵。〔四〕
〔一〕 晉灼曰:「盩厔,扶風縣也。」張晏曰:「有五柞樹,因以名宮也。」師古曰:「盩音張流反。厔音竹乙反。」
〔二〕 張晏曰:「昭帝也。後但名弗,以二名難諱故。」
〔三〕 臣瓚曰:「帝年十七即位,即位五十四年,壽七十一。」
〔四〕 臣瓚曰:「自崩至葬凡十八日。茂陵在長安西北八十里也。」
贊曰:漢承百王之弊,高祖撥亂反正,文景務在養民,至于稽古禮文之事,猶多闕焉。孝武初立,卓然罷黜百家,〔一〕表章六經。〔二〕遂疇咨海內,舉其俊茂,〔三〕與之立功。興太學,修郊祀,改正朔,定曆數,〔四〕協音律,作詩樂,建封禪,禮百神,紹周後,號令文章,煥焉可述。後嗣得遵洪業,而有三代之風。〔五〕如武帝之雄材大略,不改文景之恭儉以濟斯民,雖詩書所稱何有加焉〔六〕!
〔一〕 師古曰:「百家,謂諸子雜說,違背六經。」
〔二〕 師古曰:「六經,謂易、詩、書、春秋、禮、樂也。」
〔三〕 師古曰:「疇,誰也。咨,謀也。言謀於眾人,誰可為事者也。」
〔四〕 師古曰:「正音之成反。他皆類此。」
〔五〕 師古曰:「三代,夏、殷、周。」
〔六〕 師古曰:「美其雄材大略,而非其不恭儉也。」
校勘記
一五七頁 一行 遂,(中)〔申〕也。 景祐、汲古、殿、局本都作「申」。王先謙說作「申」是。
一五八頁 四行 本槐里(之縣)〔縣之〕茂鄉, 景祐、殿本都作「縣之」。王先謙說作「縣之」是。
一六三頁 一行 (大)〔太〕中大夫李息 景祐、汲古、殿、局本都作「太」。
一六五頁一二行 復奉正(議)〔義〕, 景祐、殿本都作「義」。王先謙說作「義」是。
一六八頁 三行 總〔一〕郡之中, 景祐、汲古、殿、局本都有「一」字。王先謙說有「一」字是。
一六八頁 四行 不得聞(雍)〔達〕於天子也。 景祐、汲古、殿、局本都作「達」。王先謙說作「達」是。
一七八頁 五行 施於(吏)〔利〕重者, 景祐、殿、局本都作「利」。王先謙說作「利」是。
一七八頁一一行 兩軍士(戰)死者數萬人。 景祐本無「戰」字。王念孫說「戰」字後人所加,云死者數萬人則戰死可知。
一八0頁 三行 又禁(以)〔兼〕并之塗, 景祐、汲古、殿、局本都作「兼」。
一八四頁 三行 廣(一)〔二〕里餘, 景祐、殿、局本都作「二」。
一八四頁一0行 十三年(此)〔封〕于觀為衛公。 景祐、殿、局本都作「封」。王先謙說作「封」是。
一八四頁一五行 見群野馬中有奇(異)者,與凡馬〔異〕, 景祐本如此,與汲古、殿、局本都不同。
一八五頁 九行 獲(祭)〔薦〕於廟。 景祐、殿本都作「薦」。王先謙說作「薦」是。
一八七頁一0行 音潘(禺)〔愚〕, 殿、局本都作「愚」。王先謙說作「愚」是。
一八八頁 四行 郎中令(一)〔徐〕自為 景祐、殿、局本都作「徐」。王先謙說作「徐」是。
一九一頁一六行 (比)〔此〕古制也。 景祐、殿本都作「此」。王先謙說作「此」是。
一九四頁 五行 三百里內皆(來)觀。 景祐本無「來」字。王念孫說後人所加。
一九六頁 九行 案地(里)〔理〕志不得, 景祐、殿本都作「理」。
一九七頁一四行 漢(書)〔舊〕儀云 景祐、殿本都作「舊」。王先謙說作「舊」是。
一九八頁 二行 音(力)〔方〕勇反。 景祐、汲古、殿、局本都作「方」。
一九八頁 三行 跅(拓也)〔音拓〕。 景祐、殿本都作「音拓」。王先謙說作「音拓」是。
二00頁一三行 亦以此日出(臘)〔獵〕, 殿、局本都作「獵」。王先謙說作「獵」是。
二0一頁 五行 匈奴常(取)〔所〕以為障蔽。 景祐、汲古、殿、局本都作「所」。王先謙說作「所」是。
二0二頁一一行 周(周)大夫仍叔所作也。 景祐、殿本都無下「周」字,此衍。
二0五頁 五行 亡(人)〔命〕二, 景祐、汲古、殿、局本都作「命」。
二0五頁 九行 令死罪(人)〔入〕贖錢 景祐、殿本都作「入」。
二0六頁一一行 募死罪(人)〔入〕贖錢 景祐本作「入」。
二0七頁 二行 成山在東(來)〔萊〕不夜縣, 景祐、汲古、殿、局本都作「萊」。王先謙說作「萊」是。
二0八頁一一行 (主)〔二〕公主皆衛皇后之女也。 景祐、殿本都作「二」。王先謙說作「二」是。
二0八頁一三行 (桉)〔按〕道侯韓說 景祐、殿本都作「按」。王先謙說作「按」是。
二0九頁一0行 偃為平〔干〕王。 景祐、殿、局本都有「干」字。
二一0頁 三行 妻(子)梟首。 景祐本無「子」字。王念孫說「子」字乃後人依屈氂傳加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