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娟没想到九龙神功威力如此惊天动地,笑道:“天赐,你已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躯,周身有罡气护体,刀枪不入,百邪不侵。”
柳天赐道:“姐姐,快收拾一下,我们出去。”
两人收拾停当,便起身到洞口,柳天赐叫白素娟让开些,而后在门前站定,暗提一口真气,双掌运力朝门上拍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摇天撼地,那重逾万钧的大石门被震得裂开数条大缝,柳天赐再拍一掌,石门便轰塌下来,顿时石粉飞扬,碎石滚滚,像发了地震一般。
石门已破,待石屑散尽,柳天赐和白素娟钻出了灵蛇神洞,摸黑穿过夹道,曲曲折折来到洞口,依旧从那井底的淤泥中钻出,而后浮出水面。
柳天赐抬头看了看,黑洞洞的,外面已是深夜,月朗星稀,真是坐井观天。
柳天赐道:“姐姐,我背着你上去.”
白素娟依言趴在柳天赐的背上,柳天赐提气一纵,拔起三丈余高,等上升之势一缓,他双臂一展,两掌在井壁一拍,再次提气上纵,就这样连纵几下,便已到了井口。
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井口周围,杂草丛生,大樟树枝繁叶茂,丹桂飘香,的确已是八月了,柳天赐和白素娟在井底生活了三个多月。
柳天赐正要甩开大步赶回住处,白素娟一拉他的耳朵道:“虽然你神功已成,但还是小心为妙,快,将我放下来,我为你易容!”
柳天赐经三个月,九浸九泡,已恢复了本来面目,凭记忆,白素娟为柳天赐化了装,易了容,虽不大像“常山白脸”,但不细看,还是难辨真假。
白素娟扑哧一笑,又为自己易了容,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葛友奎,替柳天赐贴身藏好打狗棒和龙尊剑,一切妥当,两人双双离开后园,出了九龙宫,直奔前寨。
回到住处,见绿鹗和聂宋琴的房子已空无一人,白素娟见被子叠得整齐,说道:“绿鹗和宋琴妹子已久不在这里住了。”
柳天赐道:“你怎么知道?”
白素娟道:“现在八月初,不盖被子,应睡凉席,而绿鹗和宋琴妹子的床上都放着棉被。”
柳天赐一摸桌子,桌面有一层灰,急道:“那她俩到哪里去了?”
白素娟道:“我俩去找万魁问问。”
柳天赐说道:“你等一下!”说完身影一闪就消失了,不一会儿,又回来,手里提着被点了穴道的万魁。
柳天赐将万魁放在地上,低声说道:“万魁,我问你那绿鹗和宋琴妹子哪里去了?”
万魁正在睡梦中,突然腾云驾雾飞到这里,面前站着一高一矮的两个人,以为是见鬼了,茫然摇了摇头。
白素娟笑道:“他不知道你的绿鹗和宋琴妹子是谁!”
柳天赐又问道:“那‘人面屠夫’朴易知和‘回春手’赵飞鸿到哪里去了?”
万魁已完全清醒过来,见面前站的是“常山白脸”和“断魂刀”葛友奎,哭笑道:“葛老兄,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万魁可不是耍赖的人,欠人家的银子没有不还。”
白素娟一挥手,不耐烦道:“我已说过,那银子是送给你的,不用你还的,问你,我们两个朋友哪里去了?”
万魁忙道:“你们是说朴易知和‘回春手’赵飞鸿?”
“他们俩可闯大祸了!”
两人心里一惊,柳天赐急道:“闯了什么大祸?”
万魁道:“三月前,你们俩突然失踪后,大家议论纷纷,以为你们两个又合伙劫镖,捞了大油水后,然后去过什么神仙日子去了。你们两个朋友可急了,不知什么原因,他俩竟双双偷闯竹园禁地,被阮帮主抓住了,关在悬空庐。”
两人心中暗暗叫苦,柳天赐一人前往灵蛇洞以为马上就可以回转,没想到在洞中住了三个余月,所以没对他们三人说,绿鹗和聂宋琴怎不着急?她们肯定以为自己和素娟偷闯禁地被阮星霸抓了,竹园禁地绿鹗熟,两人被抓,肯定身份暴露了,可奇怪的是万魁却浑然不知。
白素娟想想说道:“让他走罢!”
柳天赐解了万魁的穴道,万魁扭了扭脖子,不解道:“你们这是搞什么鬼,葛老兄,你们俩是不是真的发了?”
白素娟道:“嗯,油水不大,万魁,今晚的事你可不要对任何人讲,以后有你的好处.”
万魁点点头,喜道:“我知道!”
万魁一走,白素娟遒:“眼下,绿鹗和宋琴妹子被抓,我们身份应已暴露,可阮星霸没有在九龙帮点破,这里定有文章。”
柳天赐道:“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白素娟点头道:“不错,这阮星霸为人极为狡猾。”
柳天赐道:“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白素娟道:“我们应主动出击,给阮星霸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出了房,随手关上门,向悬空庐而去,九龙帮里喽罗来回走动,增加了不少的人手,虽是夜深,但到处都分外忙碌,到处刀枪明晃,灯火高悬,还有人在装卸一尊大火炮。
柳天赐的轻功现在已是无声而动,驭风而行,根本没人发觉,心想:这模样似乎有大的行动。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见悬空庐中灯光熄灭,接着窗门一开,一条肥胖的黑影向庐中飞出,飘落链桥上。
柳天赐一见有人,急忙闪身躲到崖边一块巨石后,两人瞪大眼睛,凝神观望。
黑影虽胖,但轻功甚高,巧如飞燕,在链桥上滑行,转眼便已登岸。
月色下,只见那人身穿上财主的衣服,腰间捆着一条钢鞭,赫然是阮星霸.两人正要来找阮星霸,没想到阮星霸半夜跑出来,不由大惊,从他谨慎的神态,知道定有什么大事。
阮星霸登岸后,略停了停,张目向四周看了看,神色诡秘,然后伏腰疾行,直朝九龙山掠去。
柳天赐和白素娟心息相通,先看他去搞什么鬼,从巨石后钻出,背着白素娟,展开轻功,无声无息地跟在阮星霸身后。
阮星霸时伏时行,似一缕轻烟,在九宫山飘行,翻墙跃壁,如履平地。
三人一前一后,逶迤而行,工夫不大,便来到九龙山的绝顶上,阮星霸在崖边停住脚突然双腿一蹲,飞身纵下崖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天赐和白素娟吓了一跳,没想到阮星霸有这一招,半夜跑到九龙山峰顶跳崖自尽,这可真是稀奇古怪。
柳天赐驮着白素娟蹿到崖边,探头一看,只见那崖壁似刀削斧劈一般,直上直下,平滑如镜,下面黑沉沉的深不见底,只隐隐传来夜鸟凌空呜叫之声。
柳天赐心想:这万丈悬崖,别说是阮星霸,就算我练成了九龙神功,跳下去,也粉身碎骨,那阮星霸跳崖自尽,有什么事这般想不开,难道是神偷怪杀了他和欧阳雪生的儿子阮楚才伤心所至。
转念一想,那阮星霸心黑手辣,似乎不是这等人,即便是跳崖自尽,也不必半夜偷偷摸摸的来跳,这事可真蹊跷。
疑念一生,柳天赐放下白素娟,伏下身来,趴在崖边,探出半个身子,瞪大能夜间视物的锐眼,凝神细望。
月光明朗,隐约可见玉带似的大江缓缓东流,而九龙山的绝壁宛如一柄倒悬的长剑,自天而降,直直插入大地,探手摸摸,石冷壁滑,像精工巧匠精心打磨过一般,绝无可落脚的地方,心里愈感奇怪,那阮星霸跳到哪里去了?
白素娟小声道:“天赐,可看到什么?”
柳天赐道:“没有!”
正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不明所以之时,忽然间,一阵夜风吹来,柳天赐面色一喜,他感到眼前忽然有什么东西荡悠一下,定神再看,这次他发现了秘密。
原来,在他伏身之处的下方三尺左右的崖壁上,悬着两根粗如手指的细索,两条细索相距尺余,中间有物相连,分明是一道索梯.
索梯上方嵌于石壁,直垂崖底,无人动摇时,便像两条藤蔓,紧紧贴在石壁上,不易发觉,此时被夜风一吹,索梯轻软,荡动起来,才被他发现。
阮星霸肯定是顺着索梯下到崖底,半夜三更到崖底于什么,这愈发激起了柳天赐和白素娟的好奇心,背起白素娟,柳天赐道:“姐姐你抱紧我,闭上眼睛。”
说完纵身往下一跳,白素娟只感到耳边风声呼吁,腾云驾雾,身子往下急坠,柳天赐在索梯上点了点,便落到崖底。
崖底是鄱阳湖的一角,沿着湖边小径,柳天赐见到一条小溪。
再回望九龙山,如倒悬的长剑直插云霄,秋月高悬,疏星闪闪,心中惊悸犹在,真不敢相信自己是从上面飞下来的。
四周都是巍巍青峰,直耸入云,不见有路可通山外,小溪宽不过数丈,在山谷中像条青蛇,缓缓而行。
溪边怪石横卧,杂花生树,溪面上烟霭弥漫,山风飘荡,古怪的是,时已仲秋,夜冷风寒,山外已见寒意,霜深露重,而这山谷中,仍是春光无限,溪水触手尚温,一边草绿花红,青松含黛,绿柏盈盈,草丛间,虫飞蛙鸣,清波里,游鱼戏水,谁会想到这崖底之下,有这么一个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两人踏着月光顺流而下,去找寻阮星霸。
正走前,忽听前面有人朗声念道:
“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白素娟一怔,这是南宋词人柳三变的《雨霖霖》,词调幽伤,听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岸旁的一株古柳,泊着一叶扁舟。
舟旁,一块偌大的青石,探入溪水中,青石上,凝身端坐一人,只见他身披蓑衣,头戴竹笠,双手扶着一根青竹钓竿,正在垂丝夜钓,好悠闲的人。
因那人背对两人,所以,两人只能望见他的背影,看不见他的面容,但他的声音,白素娟特别耳熟,一时想不起来。
正想间,忽听那钓鱼人说道:“你来了么?怎地还不快来见我,藏藏躲躲干什么?”
柳天赐和白素娟心中大惊,探头往四周看了看,除两人外,并未见其他人影,心道:这钓鱼人内功太高,看见了我们不成,可他说你,而不是你们。
白素娟却想:天赐练成胎息功,不可能被人察觉,他也许察觉了我的声息,才说话的。
不知是该现身,还是不动,正犹豫间,忽听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咝咝”的声响,似乎有人正朝溪边走来。
“咝咝”之声响过,便见一道肥胖身影从山石后飘忽而出,两人定睛一看,顿时吓了一跳,险些脱口叫出来。
月影下,来人正是刚才跳崖不见的阮星霸!
阮星霸走到钓鱼人身后,一躬身拜道:“九龙帮阮星霸拜见郭大人。”
“郭大人?!”白素娟身子一颤,一个念头闪现在自己的脑海,说话的人就是从山西逃到九江的郭震东,这声音她印象太深了,就是烧成灰,她也认得,只是当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白素娟的猜想没错,钓鱼人就是郭震东,郭震东自元宵节被柳天赐大败后,带着巴颜图和红发上人仓皇逃到蒙古大都。
成吉思汗将他训斥了一顿,让他下江南,到九龙帮,因为成吉思汗得知上官雄要在鄱阳湖的鸟岛召开武林大会,派郭震东到江南,将中原武林人物一网打尽,为此成吉思汗还调了百门火炮,十艘战船。
为了不打草惊蛇,郭震东此次行动极为隐秘,一到九龙帮,就住在这一秘处,这九龙山的后崖四面都是险峰绝壁,只有一条水下通道可达外界,故无人知道这个秘密所在,便是九龙帮的人,除了阮星霸一人以外,也无人能进入这里。
明日就是八月中秋节,郭震东马上就要采取行动,瓦解中原武林,今夜,他在溪边垂钓,便是专等阮星霸前来告之筹备情况。
郭震东一见阮星霸来到了,便急于想知道阮星霸的准备情况,但他身份是统领大人,故意拿架子,装作不慌不忙的样子,仍端坐在青石板上,头也不回地问道:“阮帮主,你怎地这般时候才来?”
阮星霸恭敬道:“小的因有小事缠身,故此来迟,让郭大人久等,还请见谅!”
郭震东沉了一下,又问道:“准备得怎么样?”
阮星霸道:“小的已按大人吩咐,一切准备妥当了。”
郭震东“嗯”了一声道:“阮帮主,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大汗极为重视,要不然你和我一家老小都会完的,为确保万无一失,明天,你得亲自查一遍,火药上足没有,捻子正常不正常,一定要亲自过问。”
阮星霸额头渗出一层冷汗,答道:“大人放心,这次保管万无一失。”
郭震东哈哈大笑,道:“哈哈,这次我要他们一个也逃不掉,葬身鄱阳湖。”
阮星霸卖乖道:“大人神机妙算,定然马到成功。”
郭震东道:“你附耳过来,有些细节我得与你讲清楚。”
阮星霸凑到郭震东身边,郭震东低声说了些什么,阮星霸不住的点头。
突然,一声水响,郭震东大喝一声:“谁!”身子凌空向柳天赐这边飞起,一掌拍了过来.
原来,白素娟看到郭震东,心神激动,一不小心,失了脚,将一块石头蹋到溪中。
柳天赐将白素娟一拉,向旁边闪开,郭震东这一掌震得花竹乱飞,阮星霸也从后面赶到,一见两人,嘿嘿冷笑说道:“果然是你们两人。”
郭震东不识“常山白脸”和葛友奎,向阮星霸道:“这两人是谁,怎么知道这地方?”
阮星霸道:“这两人我不知道是谁,但他和‘无影怪’的女儿绿鹗和公主是一道的。”郭震东一愣,脸色大变,阮星霸向两人喝斥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混进我们九龙帮?”
白素娟一声冷笑,伸手一抹,恢复本来面目,说道:“我是白素娟,郭震东你认得我吧?”
郭震东咬牙,脸色阴沉道:“哼,你们果真来了,来得好!”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白素娟一声娇叱,将手中的断头刀向郭震东劈去,白素娟没什么内功,但心中带恨,这一刀劈出,劲道极大。
阮星霸钢鞭一卷,将白素娟的刀缠住,左手一掌拍去.突然,阮星霸大叫一声,肥胖的身躯像一只断线风筝,直飞一丈多远,才扑嗵栽得下来,摔在溪边的草地上。
柳天赐全身未动,就将阮星霸震飞出去,自己也感到骇然,他原本只想为白素娟挡了这一掌。
郭震东大惊,更肯定这个肤色白皙、经过易了容的青年就是柳天赐。
阮星霸的武功虽不能与“一尊三圣四怪六魔”相提并论,但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柳天赐身未动,完全用体内真气将他震飞,这身功力,可谓惊世骇俗,怎叫郭震东不惊。
郭震东冷笑一声,欺身而上,双掌向柳天赐一拍,柳天赐单掌一迎,“砰”的一声大震,两人凝住不动。
突然,柳天赐感到一股极为细小的内力沿自己的手臂而上,自己的内力虽然强大,但对方的内力聚于一线,就像一口针插进来,柳天赐一愣,知道郭震东使出的是吐功大法,连忙变掌为指,从指间吐出剑气与郭震东的吐功大法比拼。
郭震东身子一颤,大叫一声,向后倒纵,抱起阮星霸,飞身逃走。
柳天赐背起白素娟,向前追纵,这山谷虽不大,但地形极为复杂。
谷中怪石嶙岣,草深树密,郭震东抱着阮星霸连蹿带蹦,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他对这一带的地形似极为熟悉,左插右拐,眨眼间便消失在小溪右侧的一座山峰。
柳天赐追到山峰下,不见郭震东的身影,寻遍草丛石洞,也未见他身影,心道:这里无路可通山外,难道郭震东长了翅膀,飞走了不成?
白素娟伏在柳天赐背上,游目一匝,说道:“天赐,那边。”柳天赐循着她手指望去,果见那山崖下有一块光滑如镜的大石,石上还隐约刻着字。
白素娟道:“姓郭的恶贼肯定藏在里面。”
柳天赐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块石门,石门高约丈许,厚有尺余,比起灵蛇神洞的石门略小。
柳天赐想也不想,举掌向石门拍去,“砰”的一声,石门被一掌震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