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夜明珠》三八
文珠、辛良均非二贼对手,只得回身,转往别处突围,二贼又跟踪赶去,如法炮制。似这样四方八面前后追截已非一次。二贼一面卖弄本领,口发狂言,同党再一呐喊助威,全把二人认作网中之鱼,毫未留意。见二贼飞身纵去,便即停步观望,满拟敌人必被逼回,做梦也没有想到快要落地无故受伤。辛良素来手疾眼快,先受群贼戏侮,心中恨极,猛瞥见侧面树根上多了一个白衣老人,心中奇怪,料非寻常,打算试他一下,故意指点文珠同向老人这面突围。及见为首一贼无故跌倒,仿佛受伤颇重,越知所料不差,心中恨毒,便不再发话,相隔又近,抢上前去就是一刀。
那贼并非黑天雁所约同党,因听人说老贼大开群雄会,想将文珠巧娶为妻,人极美貌,又多财富,便生了心。正打算暗中顺路赶去,文珠中途改道,恰好遇上。二贼一名茹燕,外号小大圣,一名云里钻,飞刀伍龙,在离此七八十里的白龙冈为寇,没有多年,吃绿林饭虽然不久,因其武功特高,得有高明传授,手下同党全是能手,寨中人数不多,除同党十多人外,只有限几个服侍盗党的哆罗,个个心狠手黑。平日抢劫行踪飘忽,往往远出千百里外做上一票,便即回来。遇上客商敌人,照例不留活口,也不懂什情面。黑天雁知他难惹,为首两人又都好色如命,素无深交,故未下帖。
二贼本就有气,以为看他不起,当日一早得信,便率贼党寻来,一见文珠果是美貌,越动淫心,一面下令不许伤害,四面合围,打算威逼降顺,先调笑一阵,再不服输,立即下手。文珠武功虽好,打不过人多。虽有辛良相助,依然是无济于事。斗了一阵,二贼见文珠满脸怒容,不肯屈服,正待动强,见往林前跑去,茹燕比较伍龙还要凶狡,意欲争先,抢前纵去,不料人在空中,正待转身下落,猛觉一股疾风迎面扑来,当时胸前一震,瞥见前面不远坐着一个白衣老头,装束得非僧非道,神情可疑,心中一惊,未容转念,人已闭过气去,跌倒地上,吃辛良一刀斫死。
伍龙和众贼党不知茹燕是为老人所杀,还当中了敌人暗器,打落之后又被斫死,不禁暴怒,同声咒骂,赶上前去,要将辛良剁为肉泥,把文珠擒去,强奸之后再行杀死,声势汹汹,乱成一片。这时,辛良已看出白衣老人是个救星,忙朝文珠低喝:“浦侠女快求那位老前辈相助,待我先挡一阵。”
话未说完,老人已从容起立,迎面走来。文珠也自惊觉,刚喊得一声“老前辈”,耳听头上大喝,伍龙已当先凌空飞纵过来。文珠知他厉害,刚往旁闪,忽听哈哈一笑,回头一看,原来伍龙已被老人撞退老远,怒喝:“老狗何人,通名受死!”
老人笑道:“凭你这类无知鼠贼,也配问我老人家姓名?现有两条道路由你自挑。你方才欺人太甚,快跪在这两人的身旁,磕上一千个头,自去上吊,还可保个全尸,少受活罪。一是我也把你们照样耍上一阵狗熊,再叫他两人把你们挨个杀死。”
群贼不等话完,全都激怒,一齐破口大骂,喊杀上前。文珠、辛良正待迎敌,老人笑道:“你们已打了好一会,还有朋友就要赶来,共总十多个毛贼,有我一人足够他们受的,愿走就走,如愿看个哈哈,可作旁观便了。”
说时群贼已刀枪齐上,老人只凭一双空手,稍微一动,来贼不是翻身跌倒,便将手中刀枪震脱了手,相继倒退。内有数贼分头朝文珠、辛良追扑,老人身形一晃,便到来贼身后,夹背心一把抓起,向空抛去,又甩倒了两个。群贼才知厉害,纷纷负痛,惊叫之声嘈成一片。
伍龙急怒攻心,本要动手,因方才落地时吃老人迎面撞了一下,当时只觉双臂酸麻,虽料遇见劲敌,还未十分留意;及听对方还骂,待要动手,猛觉周身酸胀,稍一行动,痛不可当,已然无法用力;又见同党上前就倒,再不便和抛球一样,一甩两三丈高远,这一惊真非小可,心中恨毒,想用连珠弩箭暗算敌人。悄悄取出,手刚一抬,便觉周身奇痛,手已不能扬起,不由惊魂皆颤,忙喝:“众弟兄暂且停手,问明来历再打。”
老人笑道:“我没有那大工夫和鼠贼费话。”
伍龙听出口风不妙,自己又是周身酸痛,休说对敌,行动皆难,忙喊:“你老人家尊姓大名,请看我师父的情面,容我说两句话。”
老人笑道:“不是想教你把狗贼引来,还不会留你这三天活命呢。你已中了我的罡风掌,寸步难移,三日之内必死,趁早忍痛滚了回去,叫你狗贼师父前来寻找。你们这伙毛贼恶贯满盈,一个也休想活命。”
贼党共是十四人,才一照面便死伤了好几个,下余诸贼中有两个灵巧胆小的看出不妙,拔脚想溜,刚走出不远,吃老人轻轻一纵,追上前去,仍是夹背心一把抓起,甩向场中,相继厉声急叫,爬不起来。还有四贼见此厉害,也都心寒,一声呼哨,四下分逃。谁知老人身法快得出奇,晃眼追上了两个,如法炮制,一个也未爬起。下余两贼一个逃得最远,吃老人随后追去,未见回来。另一贼最是乖巧,本来往东,一见老人往南追贼立时改道向西,当地便是土山前面树林,文珠的马正系树上,那贼想要骑马逃走,惊慌过甚,没想到旁边还有两个敌人,刚把马缰解下,那马忽然抬腿猛踢,想起此马性烈,方才擒马时有一同党几乎受伤,一扬手中刀,待要就手杀死再逃,吃文珠同了辛良双双追来,扬手一袖箭打去,正打在手背之上,刀刚坠地,负伤欲逃,又吃辛良一镖,由耳根穿入脑内,怒吼一声,倒地身死。
文珠见群贼死伤殆尽,受伤的全都成了残废,倒地不起,连声呼痛,内有两贼知难活命,又受不住那痛苦,已各自杀。伍龙也躺在地上,疼得满头是汗,口中辱骂,只求速死,本想过去给他一剑,想起老人前言,便对辛良道:“这位老人家本领之高从所未见,不知何故还未回来,我意欲赶往察看,向其请教。方才蒙你相助,十分感谢,身有急事,异日再见,恕不奉陪了。”
辛良还未及答,文珠已然上马,朝老人那一面追去。李善先在坡上遥望,转眼之间贼党全数伤亡,心正痛快,把马勒住,柳青也骑马赶来,见面方说:“大哥此时最好不要与夜明珠相见,文珠已上马朝老人追去。”
虽听柳青那等说法,心仍不舍,故意说道:“这位异人方才曾经见过,可惜未问名姓。我想这里死伤多人,这位老人家必要回来,辛良也在当地,且到前面再说如何?”
口中说话,纵马前行,柳青只得纵了上去。辛良望见也迎了上来。李善以为文珠必随老人同回,至少也可探明她的去路,到后寻一树根坐下。三人互谈前事,才知辛、柳二人途中回顾,李善不曾跟来,路已赶出不少,料是中途走迷,忙又回赶,中途发现一伙盗党。柳青因听人说过二贼来历打扮和所用兵器,忙告辛良,前往偷听,得知贼党凶谋想把文珠抢去。因李善中途走失,恐与贼党相遇,便和辛良暗中尾随下来,走出不远,便见文珠单人独骑跑来,群贼立时一拥而上。文珠因见贼党带有暗器,恐伤爱马,只得下马应敌。辛良想为李善见好,上前助战。文珠因昨夜曾与辛良对敌,先颇误会,后经辛良边打边说,告知来意,这才合在一起。
柳青来时,乃祖曾经指点,又知为首二贼淫凶狂傲,不卖情面,凭自己这面三人寡不敌众。群贼对敌,必先斫马,又听大龙迎风长嘶,和远方马嘶之声,知道两马均有灵性。恐两马受伤,李善也必快来,忙即骑马迎去。不料被一贼党看见,随后追来。柳青知贼党人多,假意纵马飞逃,逃到山旁夹谷之中藏起,等贼追到,冷不防一棍扫去。那贼武功原好,因见骑马的是个幼童,一念轻敌,没想到人是英雄,马是龙驹,连人带马藏在崖石后面,声息皆无。那夹谷人口又是一个一人多高的石洞,刚往前跑,忽听头上呼的一声,当时闪避不及,吃柳青一棍打了个脑浆迸裂,死于地上。耳听马嘶越近,忙即赶出。因来时听了些话,惟恐李善好心被人误会,强行劝止。
辛良也说:“方才对文珠说,昨夜泰山脱险,全是李善仗义约人相助。本是入京求学访友,因听自己说起贼党前面还有埋伏,觉着文珠孤身女子,处境凶危,又知改道黄叶渡,好在绕路不多,跟着改道追来,意欲随时暗助,并无他意。此时因知贼党将要发难,不知文珠是否过去,正在分头查探,故未一路。文珠正在对敌,闻言未置可否,看去神情十分淡漠。事情刚完,借口往追老人,便未再回。”
李善听完前事,见老人仍未回转,群贼只剩伍龙和两同党未死,见三人聚谈,同声咒骂。柳青越听越有气,想要杀死除害,辛良拦道:“这几个狗贼害人大多,正好由他活受,杀他做什?”
柳青笑答:“我知他们中了雷大先生的罡风掌,周身疼痛,四肢失力,死活都难。这等狗叫大已可恶,也不杀他,且给他吃点苦头,闭了狗嘴再说。”
说罢,过去踢了两脚。三贼原是痛苦求死,不料对方竟知老人来历,吃柳青一踢,奇痛钻心,骨髓皆麻,又酸又胀,又无法抗拒,人和瘫了一样般,疼得杀猪也似惨嗥起来,一齐改口,哀告求饶,并求速死。李善心慈,刚劝柳青停手,忽见前被老人追走的贼党同了数人如飞赶来。正待迎敌,那贼忙喊:“诸位不要动手,我奉雷大先生之命来此掩埋同党尸首,抬这受伤的人回去。我本不能免死,因向雷大先生再四苦求,才被点了穴道,命我来此抬理。他们虽得免死,双手已不能抬过肩膀,只等把事办完,也就回家种田去了。”
三人闻言,便各停手。李善忙问:“浦侠女可曾与雷老前辈相见?”
那贼答说:“我刚逃出不远便被擒住,抓往崖上,曾见浦侠女骑马走过,似往张店那面跑去,雷大先生并未见面。”
李善才知文珠已然走远,白等了些时,便催起身,仍是三人并作两骑,往前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