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剑红楼》96
胖和尚捧着大肚子,移着鸭子步,大模大样的向外走,看也没看他一眼,人家压根儿没把这堂堂赫赫的大内侍卫当作一回事嘛。
吕子君心中好不有气,但他不愧府城深沉的人,他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必须大量,大到宰相肚内能撑船。
两人站在大殿里,偌大的地方,空无人影,连刚才受伤被制同党也已离开,但,在大殿外,搜索并未停止。
吕子君镇定心神,沉声道:“大师高明,必有以教我。”
胖和尚哈哈笑道:“是要洒家教你煮饭?还是教你煮粥……”
吕子君明知对方装傻,只好苦笑道:“只要大师一句话,吕子君唯命是听。”
胖和尚一拍自己的后脑,哦了一声:“吕子君?你是吕子君?”
吕子君忙道:“正是在下。”
胖和尚笑哈哈地:“好像听说过,一定是大名鼎鼎的贵人高官,洒家大约交了时运了,多布施几个银子没问题吧。”
吕子君啼笑皆非,忙道:“只要大师高兴,便是千两、万两,也是一句话,听候吩咐。”
胖和尚似乎听钱眼开,眼皮一翻,目射亮光,道:“洒家的耳朵没出毛病吧?洒家是天天白粥酸菜,吃厌了,想打几斤肥肉,再弄一壶酒罢咧,哪敢要那么多?”
吕子君道:“金银身外物,这东西世人嫌少不嫌多,大师身怀绝世神功,大好身手,何求不得,吕某当以师礼尊之,以得列门墙为幸。”
胖和尚似乎搔到痒处,嘘嘘叹气,道:“学成惊人艺,卖与帝王家,洒家做和尚也是不得已的,做得厌了,你可是劝洒家还俗吗?”
吕子君忙道:“正是,以大师之能,如愿入世,吕某当全力保举,荣华富贵,如拾草芥,吕某先为大师贺。”
胖和尚盯着他道:“洒家即有此意,你怎么能够保举?”
吕子君虽觉自己口快,一时说溜了嘴,想收回来也来不及,口出如风,为了表示诚意,一挺胸,道:“实不相瞒,吕某滥充大内侍卫副领班之职,日近天颜,说话颇有份量,大师所学,强过吕某百倍,皇上圣明,求才若渴,必会重用。”
胖和尚失声道:“乖乖,洒家眼大无光,不知副座竟是皇帝身边红人,只是,洒家怎好无功受禄?”
吕子君心中暗喜,三言两语,便使对方入壳,话一投机,越来越入港,忙笑道:“大师好说,眼前就有不世之功,想来瞒不住大师法眼!”
胖和尚翻眼道:“何事?”
吕子君压低声音道:“大师明见,当知我们是为何而来?”
胖和尚作恍然大悟状道:“可是要找什么‘叛逆’?”
吕子君会心一笑,悄声道:“只要大师助一臂之力,就是不世之功。”
胖和尚呆丁一下道:“叛逆在何处?洒家又不认识,如何助你?”
吕子君一咬牙,近于耳语道:“就是那个装疯的脏和尚……据说他就是……叛逆,还有两个小沙弥是他的徒弟。”
胖和尚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你施说大癫和尚?笑话,他只会吃饱了睡懒觉,唉唉,只有一点……”
却不说下去。
吕子君忙道:“大师可是看出一点什么可疑?我们察证多时,想不会错吧,他只是装疯扮傻而已……”
胖和尚咽了一口口沫,嘻嘻地道:“他只有一点可取之处,也可说是唯一的好处,正对洒家胃口,就是能时常弄到黄汤(酒)和狗肉,洒家可保证他决不是什么叛逆,难道偷点嘴,犯点戒,大不了是佛门叛徒,也用不着大惊小怪呀……”
吕子君为之哭笑不得,心急之下,脱口道:“好教大师得知,他就是什么丹心八友中的老七施豪,和相交下密旨,擒拿解京,再追缉逆党,是大功一件。”
胖和尚又咽了一下口水,道:“抓到他,可封多大的官?可拿到多少赏金?”
吕子君一怔,道:“这个么,如能得手,验明正身,如是我们,可以连升三级,赏黄马卦,双眼花翎黄金万两……”
胖和尚双臂一叉胸前,侧头走开,道:“好处尽是你们的,洒家不干,红了你们头上,却叫洒家作孽!”
吕子君忙道:“话犹未完,如是大师独成大功,在下据实上奏,当然都是大师的功劳。”
胖和尚捏了一下下巴道:“这还有点意思,等洒家想想,看合算不合算?”
吕子君好不着急,忙道:“事不宜迟,耽搁已久,如被叛逆闻声脱逃,岂不坐失立功良机?”
难怪他心急,已大半天了,连对方人影也没见到,同党搜了这么久,也无一点反应,真使他心如油煎。
胖和尚一拍掌,道:“看在可以封官晋爵,又有大酒大肉可以吃的份上,洒家就听你的。”
吕子君大喜,道:“大师请,在下也好沾光,还望大师以后多多提携。”
胖和尚大步向外走,道:“他喜欢在‘文宗阁’那边睡懒觉,在不就躲在角落里烤狗肉吃,跟洒家来……”
穿出大殿,只见戈什哈和亲兵,轿夫们穿梭般到处搜寻,几乎连墙壁都要翻开来看呢。
胖和尚在前,吕子君在后,刚出庙门不远,吕子君忙提气大喝声:“你们住手!”
人已飘身掠起,疾掠如鹰。
原来,前面山坡侧边,就是“文宗阁”,此阁乃康熙驻跸金山寺,传旨修建,乾隆继位后才全部建成。
由于乾隆好大喜功,特以此阁专藏四库全书,成为江南士林共仰之书库,极有名气。
这时,山坡下,人影纵横,六个戈什哈和两个亲兵,八人联手,攻击两个文弱书生,搏斗正烈,一个亲兵已受伤倒地,难怪吕子君急忙赶去。
相距不远,只几个起落已到达现场。
胖和尚捧着肚子,喘吁吁的也随后赶到,呼呼喘气道:“不像话!不像话!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想杀人吗?”
那七个高矮不齐的大内好手早已在吕子君一喝之下,应声撤退。
都是汗滚面赤,可见双方恶斗,已有不少时间,耗去真力不少。
吕子君向对方两人死盯一眼,目中闪过一瞬诡光,只见两人也是喘气急促,胸前微微起伏着,背对而立,监视四面,神色却很镇静。
一个面沉如冰。
一个眉罩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