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盖”是形容莫逆之交,也用来形容初次相逢或订交。比如苏轼《台头寺送宋希元》:“相从倾盖只今年,送别南台便黯然。”这里的“倾盖”即订交的意思。
此词最早出自《孔子家语·致思》。孔子前往郯国(郯,tán,古国名,在今山东省郯城北),途中遇到了学者程子,孔子和程子“倾盖而语”,谈论学问谈论了整整一天,一点儿都不厌倦,两人的感觉是“甚相亲”。孔子回头对子路说:“子路,你拿来捆为一束的五匹帛赠送给先生。”子路很不高兴,回答道:“我听说君子不经人介绍而相见,就像女子出嫁而没有媒人一样,这违背了君子相交的原则。”大概因为子路不敢大声指责老师的缘故,孔子没有听见子路的抱怨。过了一会儿,孔子看子路没有动静,就又回头吩咐了一遍,子路只好大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回孔子听见了,对子路说:“子路啊,难道你没有读过《诗经》吗?里面说‘有美一人,清扬宛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程子是天下可遇而不可求的贤士,就像诗中那位妙曼的美眉一样,她清秀可爱仪态万方,和她邂逅而遇,正遂了我的愿望。这时候不赠以厚礼,恐怕一辈子就见不到他了。小子,少废话,快点!”
“倾盖”,即车上的伞盖靠在一起。《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谚曰:‘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何则?知与不知也。”可见“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的谚语很早就流传了。司马贞索隐引《志林》曰:“倾盖者,道行相遇,軿车对语,两盖相切,小欹之,故曰倾也。”在这段话中,“軿”(píng),本义是指有帷幕的车子,作动词用是“并合”之意;“欹”(qī),倾斜。在路上相遇,车子并在一起对语,两车的伞盖相切,稍微有点倾斜,因此叫“倾盖”。何谓“知与不知”?桓谭在《新论》中解释道:“言内有以相知与否,不在新故也。”意思是如果两人不相知,哪怕从初交到白头,还是像刚刚认识一样;如果两人相知,哪怕仅仅是在路上相遇,也会像许多年的老朋友一样“倾盖”对语,久久不忍分手。这就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的含义,“倾盖”因此成为莫逆之交的代称。
清人昭梿在《啸亭杂录》里记载了侍御谢芗泉的一段话:“君子之交,可疏而厚,不可倾盖之间顿称莫逆,其交必不久也。”谢芗泉也许是出于自身的经验,告诫说君子之交不应该太亲近,要“疏而厚”,疏远但是深厚,“倾盖”之间就结成了莫逆之交的,一定不会长远。谢芗泉一定知道孔子和程子的“倾盖之交”,孔子和程子只此一面再没相见,恰恰符合谢芗泉所谓“其交必不久也”,可是谢芗泉哪里懂得圣人的胸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