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法国大革命到现在,巴黎市容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除了局势动荡的摧毁,奥斯曼的一次性改建,还有,就是一些例行的新陈代谢。经过奥斯曼以后,巴黎几乎没有再一次革心洗面的大换血。随着现代建筑兴起,巴黎也有一个小小的区域,追赶着世界潮流,建了一批高层建筑。现在,只要登高,就能够在巴黎一片高度整齐的古老灰色屋顶上,看到那一撮竹笋般拔地而起的“摩天楼”。然而,一向讲究时尚的巴黎人,很快就对城市赶时髦的代价有所醒悟,所以,巴黎就没有酿成一片“竹林”。正是不赶时髦的觉悟,救了巴黎。结果,巴黎的现代建筑师虽然经常被别人请去,“繁荣”各大古都,发挥最新水平。可是在自己的首府,却显得相当“无所作为”。
因此,在巴黎,现在还是有可能捧着一张地图,试着寻找一些历史遗迹。即使找不到原来的房子,你还是可以根据地图,非常精确地找到遗迹的位置应该在哪里。我们就这样试着找了一次两个著名的修道院,雅各宾修道院和费扬修道院。
对这两个修道院发生兴趣的源头不是宗教,而是历史,是源于对法国大革命历史的阅读。凡是略为知道一点那段历史的人,都会听到过一个叫做“雅各宾俱乐部”(Jacobin Club)的名字。它的出名,是因为在法国大革命中,最令反革命分子们闻风丧胆的一个革命者:罗伯斯比尔,就是从这个俱乐部里脱颖而出的。
法国大革命最触动人们的,往往是最血腥的那一年,那就是雨果的《九三年》中描写的1793年。我在没有认真读过法国历史的时候,对法国大革命最深的两个印象,一个是巴士底狱的攻陷,一个就是断头台和九三年。前者是对旧制度残暴的摧毁,后者是对新制度残暴的陈列。这是没法不让人彻底绝望的印象。好像前瞻后顾,历史都相当沉闷,没有给人留一点透气的地方。
实际上法国前前后后“大革命”了五年,我们所听到最多的,恰恰是一头一尾。中间还有一个大家并不熟悉,非常容易视而不见的君主立宪时期。这一段时期差不多整整三年。在这三年里,名义上说,应该先是由制宪会议,后是由它推举出的立法机构即议会和君主路易十六一起,依照新制定的宪法,在执管法国。
可是,在那段日子里,法国好像依然是两条线索并行在走。一条是新制度的君主立宪,一条是由暴动趋缓以后发展出来的俱乐部运动,民众暴乱还是时不时从中萌生。雅各宾俱乐部、费扬俱乐部就是其中最出名的两个。那么,它们和上面两个同名的修道院又是什么关系呢?这种关系大概最能印证革命对旧制度的态度了。
在法国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僧侣分为两种。一种是教会僧侣,一种是修道院僧侣。在中世纪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欧洲实行政教合一,使得教职兼世俗职位。宗教上层经常腐化和世俗化,不仅司法黑暗有份,宗教迫害有份,政治阴谋和敛财也有份。虽然大量乡村教士贫穷而恪守教职,但在长时期内,仍然难以改变上层教士行为对宗教的损害。
修道院教士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经过一次次改革以后,尤其是法国的本尼迪克修道院规则建立和发展以后,修士强调在修道院内省,与世俗隔绝,甚至不开口说话。修士们之间都不用语言交流,完全是孤独地面对上帝。当时的主教常常站在两种僧侣之间。因为主教有时也兼修道院院长。在中世纪,主教甚至在一些修道院内都设立专为囚禁违规修士的监狱。这些情况除了今天的修士,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可是,大家都知道,修士们不可能介入任何世俗事物,因为他们根本不走出修道院的四堵高墙。
在宗教界,上层毕竟是少数,因此,大量底层教会僧侣同样对旧制度不满,要求改革。他们和贵族的情况有些相似,就是有文化修养,有思考的习惯。因此,在三级会议召开之前,第一阶级僧侣递交给路易十六的陈情书,和贵族的陈情书有着极为相似的内容。可见,当时社会改革已经是顺应潮流,即将至水到渠成的地步了。但是,法国大革命初期突发性的民众暴动,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任何意愿,要对一个社会阶层进行分析和区别对待。教堂被大量焚毁,教士被追杀,这样的情况变得十分普遍。可是,修道院的被毁和修士们被屠杀,仍然是整个状态最为残酷的一个部分。因为修士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与世无争,也最不招谁惹谁的一个群体了。
法国大革命以后,劫后余生的一小部分修士,又经历漫长的岁月渐渐恢复。只是,他们中的很多人选择离开不停顿地在动荡的法国,其中有一支来到北美。按照他们在法国传统的修道院形式和制度,又开始默默的修行生涯,至今犹存。曾经在中国的太行深山尝试生存的一支,在蛰伏静修近八十年之后,终于被五十年前的再一场社会动荡消灭。
因此,巴黎的大修道院在大革命时期都受到严重冲击,修士们四散逃亡。雅各宾修道院和费扬修道院也不例外。赶走修士以后,革命进驻了空空荡荡的修道院,那就是“俱乐部”。所谓的俱乐部,就是一些政治团体。俱乐部的名字都采用他们所占据的修道院原来的名字。这就是堂堂雅各宾俱乐部大名的典故来由。原来静默无声,偶尔听到飘出庄严圣歌的所在,现在通宵达旦地回荡着世界上最激昂的革命词语、最高亢的音量。
雅各宾俱乐部实在是个闻名世界的地方,所以,和朋友卢儿讲起来以后,她兴致勃勃地去找来了雅各宾和费扬这两个修道院的复印资料。她告诉我,在复印资料的时候,还问了一些巴黎古建筑修复行业的专家。可是,没有人说得出雅各宾俱乐部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建筑物是否留存到今天。我们听了有点不大相信,怀疑是不是没问清楚。想想这么有名的地方,巴黎的“革命后代”怎么可能漠无所知。从资料上看,这两个修道院的位置似乎相距很近。资料上还有照片,看照片,修道院当初的规模很大。这使我们比较激动。我们看了很久,卢儿吃辛吃苦地从一堆陌生的法语词语的丛林里,寻找着修道院的位置。我们还对照着一张标着修道院位置的地图,可惜的是,那张地图虽然涵盖整个巴黎市区,却还没有一个巴掌那么大。
拿着这么点信息,就去试了一次。感觉是在旺多姆广场(Place Vendome)周围。当年在有修道院的时候,广场还远没有今天这样的规模。这是我们最喜欢的巴黎广场之一。整个广场和四周的环境,留给我们整个一个“青铜铸就”的感觉。以前有过远远的观望,那天是第一次走近,在转入寻找修道院的正题之前,还是先好好地体验了一番旺多姆的魅力。
旺多姆广场
旺多姆广场一瞥
广场的名字旺多姆,是法国中北部的一个历史名城。广场几近封闭,中间,就是那根著名的布满浮雕的青铜圆柱,据说是以拿破仑缴获的无数敌军大炮熔化以后浇铸的。那些几乎是无穷无尽的旋转上升的浮雕,就是记录着一次次的战役,也就是拿破仑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荣光。顶上就是拿破色的塑像。那是法国雕塑家安东尼·肖代(Antoine Chaudet)的作品,在1808年被放上圆柱的顶端。好就好在,纪功柱的设计者并不打算以拿破仑本人的形体扩张,来达到歌颂伟人的目的。圆柱顶尖的拿破仑像尺度很小,在高耸入云的青铜柱顶上,简直可以说面目不清。他只是柱子上端的一个小小的“收头”,非常适度地和纪功柱融合在一起,一点没有突兀的感觉。可是,当你看到,一个体量如此有限的凡人,能够站立在这样无尽功勋的上端,想要不赞叹他的超凡。也都很难了。这大概就是设计者给我们安下的思维逻辑的陷阱了。
站在这里,想起我们看到历史照片,不由感叹巴黎实在是一个革命圣地。每一个广场的铜像下面,都要埋藏一个故事,否则就不叫巴黎了。在法国大革命的时候,这里竖立的当然不会是拿破仑,因为拿破仑在那时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下级军官。所以,那个时候,这里站着的是路易十四的雕像,它是在1692年8月12日竖立起来的,一百年后,又在1792年的8月12日被民众推倒。这真是一个劫数。我想,所有了解巴黎的人,都不会奇怪它怎么会被推倒,只会奇怪,它怎么会在这么晚才被推倒。路易十四摔成碎片,据说还当场砸死了一个女人。这些碎片只留下来一只青铜的脚。这绝对不假,因为我们在巴黎市历史博物馆,还看到过这只站了一百年才摔下来,并且摔断了的绿色铜脚。
这还不是旺多姆雕像下埋藏的全部故事。这根大革命以后的拿破仑时代竖起来的青铜柱,也没有逃脱几经周折的命运,在其后的巴黎公社起义中,它曾被巴黎人拴上粗粗的绳索,拖倒在地,摔了个一波三折。幸亏还有再一次复旧的好事之徒,否则,我们就无缘欣赏到今天在火红绚美的夕阳映照下,那完美的旺多姆了。
今天这个广场周围的商店价格应该是非常昂贵。因为巴黎最高级的一个旅馆里兹(Ritz)就在广场四周的建筑中。显然是因为兜里的钱不够充足,我们对大名鼎鼎的“里兹”丝毫没有概念。虽然听说过,却没往心里去,也不知道它就在这里。我们是在寻找修道院,所以,从旺多姆收回心以后,就向着广场四条边中,我们所判断的那一条走去。谁知道,四周那么多大门,我们偏偏是直奔“里兹”而去。倒不是因为它的大门气派。当然,它的大门绝对不俗。可是相对“里兹”的名气,大门就够平常的了。
这一冲进去,本来是想找个人问问,匆忙之中也没注意这是个什么机构。一踏入大门,才发现这里真是再“法国”、再“巴黎”不过。这里面和我们看惯了的美国现代大旅馆的大堂,实在毫无共同之处。没有一样东西给人的感觉是硬的,一切都带着富贵的柔和。所以我当时一下子都没有醒过来:这只不过是个旅馆。我在一瞬间拿定主意,不在那一排皇家警卫般的门卫面前收住自己。先往里走走,等他们叫住我,再提出自己的“修道院”问题也还来得及。结果,没有人叫住之前,我们已经以理直气壮的随意,走了进去。
转了一大圈,还满意地看了它的小画廊,最后,得看看这里是不是修道院旧址了。我们走进一个精美的小店铺。无论如何没法让那位女士明白,我们要找的是什么。我突然想到,还不如直接问“雅各宾俱乐部”呢。我们递上写着俱乐部法语名称的地图,告诉她我们想寻找的对象,她摇摇头,仍然一无所知。我们走出来,脑子里只留下满满当当的很“皇家”,很“贵族”的印象。
出得门来,我特地回头看了看门口的法语牌子。“Ritz”,我还是想不起来,这个似曾熟悉的名字是什么。里兹的旁边,是一个司法机构。这不难认,法语的“司法”一词和英语完全一样。门口站着两个警察。这一次有经验了,再不提什么“修道院”,直接拿出标明“雅各宾俱乐部”的一张地图。警察到底是警察,他们虽然不知道“俱乐部”,却立即根据这张小得语焉不详的地图,指出我们假如想去地图上的地方,是走反了方向。
于是,在夕阳下,再一次穿越旺多姆广场,走到广场对面的那条边。在又一次询问之后,发现方向是对了,可是必须绕到建筑物的后面。这一绕,差点绕糊涂了。因为这一片建筑物连连绵绵,连个缝隙都没有。等到出来一条“缝”,我们已经远远离开了本来打算去的地方。只好一边摸索一边绕着往回走。就像在破解一个久远的谜,现在接近了谜底,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
最后,终于站在一个显然本来是一个小广场的地方。在小广场的中间,站立着一栋全透明的大玻璃盒子,差点让我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巴黎。它角角棱棱地被十分小心地安放在这个广场的中间。之所以让我感觉它被放得很小心,是因为它留下的空隙不是很大。假如放这个“盒子”的是一个“大人国”的顽童,他放下以后,一定要很谨慎,才能在抽回手的时候,不碰倒周围的房子。我感觉一定有什么建筑法规压住了这个“玻璃盒”,使得它无法拔地而起,超越四周的建筑高度,所以才这样扁扁地、委屈地匿藏在这个广场里,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再三核对地图,坚信我们要找的地方,就在眼前。可是,没有。围着大玻璃盒一圈,既没有类似修道院的建筑,也没有标明历史遗迹的牌子。回到原地才发现,“玻璃盒子”底下有一个小警察局。我们满怀信心地走了进去。假如是在这里,就算原来的建筑物没有了,他们守着大名鼎鼎的“雅各宾俱乐部”的遗址,还能不知道它在哪儿吗?
不愧是游人如织的巴黎,警察局接待处的小伙子会说英语。我们告诉了他寻找的目标,递上了所有的资料。我们说,我们理解,也许原来的房子已经拆了,可是,会不会有一块牌子,或者什么别的标记?总之,我们就是想看看。他认真看了半天,确认地图上的这个“雅各宾俱乐部”是在这里。可是,他在这里工作几年了,从我们这里,他第一次听说自己守着这么有名的地方上班。他转过去,对着旁边的另外两个不同年龄的警察,抑扬顿挫了一阵法语。我们等着,等到他们都开始摇头。小伙子转回身,也摇头。“对不起”,他说,“他们都不知道”。
道了谢以后,我们出来。这才想起朋友说的,她问过几个专家,都没人知道。谜,还是谜。
历史就那么容易被忘记吗?雅各宾俱乐部,当年在巴黎是何等地叱咤风云!
自从路易十六被暴动民众胁迫押解到巴黎,制宪会议也随即迁往巴黎。可是,在制宪会议的会场之外,是蓬蓬勃勃的“俱乐部运动”。大概,就像我们曾经在自己的革命里看到过的造反组织之类,也灯火通明,也人来人往,也通宵达旦,也充满激辩,人们只要在里面不断走来走去,头脑就开始升温,热血就开始沸腾了。
就像最初的暴乱在推动着制宪会议,后来的俱乐部也在推动着制宪会议。而现在的推动是更深刻的内在推动。因为,不少当时如雷贯耳的政治人物,都是“两栖动物”,白天制宪,晚上就是俱乐部成员。俱乐部的声望随着里面人物的“身价”看涨,雅各宾俱乐部一开始就是最风光的一个。它囊括了美国革命战场上回来的拉法耶特,最激进的贵族米拉波,领导吉伦特派的布里索,和法国大革命最著名的革命领袖马拉、丹东和罗伯斯比尔。就连我们寻找的“费扬俱乐部”,都是后来才从这里分出去的。这个俱乐部在初期叫“宪友社”,也就是一批制宪者和制宪之友了。占领“雅各宾修道院”旧址以后,逐步叫成了“雅各宾俱乐部”。在它的周围,还有着无数不同观点的俱乐部。而在这些“俱乐部”的外围,就是喧嚷着的民众了。
寻觅着雅各宾俱乐部,我们无法不联想到美国费城,我们曾经参观过的那个宾夕法尼亚州的议会厅。在那里,诞生过《美国独立宣言》,也诞生过《美国宪法》。这个联想非常自然,并不仅仅因为我们是从美国来到巴黎,更因为美国革命和法国革命,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两场革命前后相差只不过十来年,两国的制宪前脚跟后脚,几乎是同一时间。
一纸《美国独立宣言》之后,就是一场历时八年的独立战争,“革命”不可谓不激烈。可是,对于美国人,战争是战争,制宪是制宪,那是不可以混为一谈的两种东西。战争是开放的、民众的、血雨腥风的;制宪是关起门来的,只有精通律法的人参与的,有激辩但是却必须退让和妥协。他们认为,当然制宪也是一场革命,但是真正的革命是制度的内在变更,不是街头的外在形式。
他们是民众推选的代表。但是,这个意思是,既然他们是民众的代表,民众应该就此把一切托付给他们。他们清一色是革命前各殖民地的“绅士”。他们走进议会庭,制宪就是他们这些代表的事情了。关起门来,他们决定一切,一切在这个小小的议会厅内解决。相持不下的时候,他们中年高德劭的富兰克林提议去请牧师,由牧师带领所有的与会代表,念诵“请放弃唯我正确”的祷告词。在制宪会议的大厅外,是一个安静的、等待中的美国。
最后,在美国宪法签字的时候,没有一个代表达到了自己的全部要求,也就是说,没有一个地区感到满意。他们只是觉得,只能有所妥协。今天的美国人,还是感激自己的前辈,在教科书里把它称为“伟大的妥协”。会场之内曾经以最激烈的言辞争辩却被迫妥协的代表,签字回去之后,不是愤愤不平地发动一场新的革命,而是费尽心力,向民众解释妥协的必须,劝说民众早日投票通过,批准宪法,早日实施。从此开始平庸的美国人安安顿顿的、在有生命的尊严和自由的前提下,追求个人幸福的日子。
结果,美国宪法的制定,历时三个月零二十三天。宪法从制宪会议结束到各州通过正式生效,历时近两年。宪法使用至今,历时二百多年。在这二百多年里,完成了几十次政权的和平交接,没有一次暴力政变。假如说这也算“一场革命”,那实在是非常枯燥而单调的革命了。
看着巴黎的俱乐部不灭的灯光,听着原来修士们祈祷的教堂传出的喧嚷,我们就知道,法国的革命一定要浪漫和有故事得多了。可是,看到法国的制宪会议,如此裹在民众、俱乐部的旋涡中心,一同旋转,身不由己。也就可以料到,产生出一个结果是多么艰巨,维持这个结果又将是多么困难。
法国宪法的制定,历时两年多。1791年宪法在制定过程中,已经开始“边设计,边施工”地实施。不到一年,该宪法被推翻。也许,这些都可以看做是“小事”,不足为道。可是,在制宪过程中所开创的“俱乐部民主”之风,深远地影响了此后的法国政治生活。从此法国难有小民主,要有就是大民主了。抬腿就上街,动辄就起义。查看此后的法国历史,总是隔上几页,就会有一句,“巴黎上空再次响起革命的警钟,起义人民纷纷在各区聚集”。从巴黎历史博物馆的藏画来看,此言不虚。
法国人三天两头上街游行
直到一百年后,我们所熟悉的“巴黎公社”还是暴力夺权的形式。这一百年间,几乎没有什么和平的政权交接,暴力政变和暴力镇压却演成了交替拉锯的“政治习俗”。
等到制宪会议结束。立法议会开始。似乎是有了规矩,可以按宪法过日子了。可是,就像街头的民众打完巴士底狱不肯回家一样,俱乐部也如影相随,贴上了议会。
等到拉法耶特清醒过来,在议会上奋力疾呼,要求解散俱乐部的时候,为时已晚。雅各宾俱乐部已经不甘心做“外围”,雄心勃勃地做好了喧宾夺主的准备,决心取议会而代之了。
法国终于有了一个世界闻名、长留历史的“雅各宾时代”。这就是我们站在遗址上,居然问不到“雅各宾俱乐部”,会感到不可思议的原因。
雅各宾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