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与一些优秀的年轻硕士和本科研究助理团队开过一些座谈会,这些研究助理为促使我们的研究进行下去,做过很多的整日整日的访谈和琐碎繁杂的数据处理。由于我想要听取他们的观点,我直接问他们什么样的经历最能帮助他们“成长”,或让他们觉得自己能够处理成年人世界里的事情?他们的故事和想法是如此的相似和令人意外,以至于他们改变了我思考青少年(包括我自己的青春期孩子)生活中失败角色的方式。
当我们在房间里,描述那些最能让这些年轻人觉得自己有点像成年人的经历时,他们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一遍又一遍描述的是失败和挫折的例子。一名学生描述她的支票账户透支,她被父母告知必须自己解决这件事。在起初的一阵惊慌之后,她最终以走遍曾写过支票(弗吉尼亚大学,使学生很容易兑现当地的支票)的各式各样的商店,并以摆平这件事情而告终。她从学校对这种情况设立的紧急基金那里借了一笔钱。在这件事情结束时,她意识到,她自己能处理这些糟糕的事情,意识到这不是世界末日,意识到她正以一个独立的成年人身份解决自己的问题。这是一种良好的感觉。
另一个学生描述了,在他的汽车坏掉之后必须处理修车子的事情。他打电话告诉爸爸,但他爸爸的回应是:“嗯,我们离修车子的地方有400英里,所以你只能自己修理车子了。”许多小障碍又一次被克服了。这个学生向朋友说起这件事情,直到有人给他建议一个拖汽车的好地方。他在刊载公司和厂商电话的电话簿黄页中找到了一家拖车公司,在店里安排接车的运输工具。在一切事情完成之后,他知道他可以处理像这样的事情。他发现这件事情甚至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这仅仅是麻烦而已。
其他的例子比比皆是。错过了约会,小事故,手机丢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所有这些教会年轻人的看似消极的经历,不仅仅是在生活中发生的问题,尤其在粗心大意行为之后发生的问题,同时这些问题也是青少年可以加以管理和控制的。在经历这些“失败”之前,这些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将自己描述为在更大的世界中脆弱而不安地徘徊,他们不断地依赖父母将他们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我们担心青少年会纠结于这些失败,但我们忘记了:年轻人,尤其是青少年,习惯了栽跟头并从这些经历中学习。他们每周要失败无数次,他们在同伴面前就像个白痴;他们在试图学习新的运动项目时失败了;他们的测试成绩令人失望;他们有大大小小的损失;手机和夹克肯定会损坏;尽管他们在爱情里爱得死心塌地,但还是伤透了心,结果却发现他们的爱情不再回来。作为成年人,我们从这些经历中走过,但是现在却忘记了很多,或者将这些经历进行掩盖。
我们会高估青少年所承受的失败和挫折所带来的痛苦,因为我们是通过我们自己的眼睛,而不是他们的眼睛来看待他们的失败。更糟糕的是,我们努力去保护他们以使他们免受这些经历,而这些经历恰恰是教会他们最多的老师。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青少年失败,看着他们独自挣扎在我们认为自己能使之变得更容易的任务上是折磨人的。的确,在我们的实验中,在这种情境下,几乎不可能让父母停止过度保护他们的孩子,除非父母在同一时间也在开发他们自己的独立生活,并为教养期之后的生活做准备。只有在父母忙到偶尔能够关闭他们投射在孩子每一个进步和失败上的焦虑聚光灯时,青少年才可能获得他们需要的独立,然而,这些独立是从偶尔的失败中学到的。
我们担心青少年潜在的失败,但我们所知道的年轻人所拥有的一个特质是,他们拥有丰富的复原力。作为成年人,失败落在我们的身上,或失去我们真正想要的东西,这常常是一种令人不快的、痛苦的,甚至使人精神受创的经历。当然,在极端情况下,它同样适用于青少年,但是,令我们震惊的是,青少年对一些小挫折的应对与成年人是如此的不同。正如我们在第2章所讨论的那样,青少年的大脑通路毫无疑问以一种有用的方式发挥着作用。“他们对积极方面的关注多于对消极方面的关注。”亚里士多德总结道。虽然,有时失败带给我们的只有疼痛,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尤其是当失败是作为学习(这种学习是为了能在成年人世界里获得成功)的一部分出现时,失败带来的是青少年成长所需要的宝贵反馈。一个同事曾经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好像你能对自己的人生完全负责”的感觉更能激励人。我们不能迫使孩子在青少年的世界里对自己负全责(除了小饰品店海报上的建议),但是,如果我们允许自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那么,我们就在帮助孩子从青春期向成年期过渡的方向上迈进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