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类型的脑机器可以支持一个由十几亿智能体组成的心智社会?人类的脑包含了那么多的智能组和联结,它就像一个庞大的国家,其中的乡镇和城市通过大量的公路网络联结起来。我们生来就有脑中枢,它们控制着各种感觉和肌肉群:移动眼睛和四肢;区分声音和语言,区分面孔的特征,区分各种触感、味道和气味。我们天生就带着原型专家,它们参与到我们的饥饿、欢笑、恐惧、愤怒、睡眠和性活动中。当然还有其他许多尚未被发现的功能,每个功能都依托于某种不同的结构和操作模式。一定有成千上万的基因参与安排了这些智能组以及它们之间的神经束,而那些脑部发展基因一定生成了至少三种程序。那些遗传系统首先一定会形成脑细胞的团块和层,最终变成由智能体组成的小组;这些小组一定控制着那些智能组的内部工作;最后,它们一定也决定了联结那些智能组的神经束的尺寸和终点,这样才能限制在每个心智社会中“谁向谁说话”。
现在每个群体都包含一些基因中的变体,它们可以影响脑内那些公路的形态,而这必定会影响其载体的潜在思维风格。一个人在出生时,通常只有视觉智能组之间有零星的联结,而言语可能会在两个领域中都发展出强大的机器,但会发现很难在二者之间建立直接的联结。表面上来看,这可能会产生阻碍。然而,它也可能产生优点,只要它能迫使高水平智能组去挖掘间接的联结,从而产生更明确有力的方式来表述现实就可以。与此相似,人们可能会认为如果拥有超常强大的短时记忆能力,会产生很多优势。然而据我们所知,进化过程对这一点并没有什么优待,因为这倾向于导致人们低效利用辛苦学来的长时记忆。对于我们如何思考,其他差异可能来自联结路径的变异。一个个体的K线如果有多于常态的分支,他可能倾向于形成比常人更多的积累,而如果某个个体的记忆智能体分支较少,他可能更倾向于建立统一框架。但同样的遗传倾向可能形成不同的思维风格:一个在遗传上倾向于制作统一框架的人可能屈服于长期使用肤浅的刻板印象,而另一个天赋相似的人可能通过建立更深层次的智能组来进行补偿,这些智能组会产生更深刻的理念。尽管每个特别的变异都会使每个个体具有特定的人格特征,但每个基因最终的效应都取决于它与其他基因建立的结构在无数情况下如何进行相互作用。正因如此,“哪些特定的基因会产生‘好’的思维”几乎成了一个无意义的问题。还不如这样想,发展中的脑就像一片森林,其中有许多不同的物种在生长,这些物种之间既有和谐关系,也有相互冲突。
让我们回到可以支持心智社会的机器结构上来。这种结构需要多复杂,在部分程度上取决于每个时刻需要多少智能体处于活动状态。我们可以通过考虑两种极端情况来澄清这个问题。如果每次只需要很少的智能体工作,那么一个普通的、串行的、一次只做一件事的计算机就可以支持数十亿这种智能体,因为每个智能体都可以由一个单独的计算机程序表述。那么这种计算机本身就可以非常简单,因为它可以获得足够的内存来支持所有那些小程序。然而另一方面,在心智社会中,数十亿智能体中的每个都会同时与其他所有智能体相互作用,上述安排无法对其进行模拟,因为没有一种动物的头脑中可以承载这么多线路。我怀疑人类的大脑是以一种介于二者之间的方式运作的。我们确实有数十亿神经细胞同时工作,但其中绝大部分只需要与其他很少一部分智能体沟通即可,这仅仅是因为大部分智能体的工作都非常专门化,无法处理多种类型的信息。与此相应,我们会提出一种结构,它介于串行和并行两种极端之间,也就是一种妥协的方案,其中典型的智能体与其他智能体之间拥有相对较少的直接联结,但仍然可以通过一些间接的步骤影响其他很多智能体。举例而言,我们可以想象这样一种社会,其中的数十亿智能体中每个都和其他随机选出的30个智能体相连。那么大部分成对的智能体应该都可以通过不到6个媒介进行沟通!这是因为一个典型的智能体只需一步就可以触及30个其他智能体,只需两步就可以触及上千个其他智能体,只需四步就可以触及上百万。这种典型的智能体只需要六七步就可以触及其他10亿个智能体!
然而随机选择的联结不太会有什么用处,因为随机选择的成对智能体很少能包含对彼此有用的信息。如果我们真的去检查人类的大脑,会发现细胞之间的联结要么就是统一的,要么就是随机的。然而在任意一个典型的较小区域内,我们会看见相近的细胞之间存在大量的直接联结,但与相距较远的其他区域内的细胞之间的联结束数量就相对较少。以下是对这种安排的一个理想化表述:
胚胎脑可能通过大约6次细胞分裂和迁移就能形成类似的结构。一旦完成这个过程,最后所产生的结构再继续重复这一过程就没什么用了。然而,在真正的脑部发展过程中,这个潜在的建构计划在每步都受到其他许多程序的调节,而这会产生许多智能组,它们在一般形态上很相似,但在具体细节方面存在差异。这类基因控制的干预程序中,有一些会调节具体的细胞层和团块的属性,而这就决定了特定智能组的内部工作原理。还有一些干预程序会影响某些神经束的尺寸和目的地,这些神经束负责把特定的成对智能组相互联结在一起。这种像建设公路一样的程序可以用来把那些从不同智能组的轨迹类型传感器中发出的神经束引领到同一个中央目的地。这很容安排,因为相似类型的轨迹智能体很可能拥有相似的遗传起源,这让它们倾向于“嗅到”同样种类的胚胎信息化学物质,因此会朝同样的目的地发展。
同样的遗传论据还可以应用于儿童发展的其他方面,比如,为什么儿童似乎都会发展出相似的“更社会”。我们讨论让·皮亚杰的实验时留下了一个谜团,也就是儿童如何形成“历史”和“外表”这种智能组。是什么让所有这些不同的思维拥有相似的对比概念?在10.7中我们提示道,这可能是因为像“高”和“细”这种相似的智能体产生于相关的脑区。想一想,尽管不了解像“高”和“细”这种脑机器,但我们实际上非常确定它们具有内在的相似性,因为它们都会对同样类型的空间差异产生反应。因此,几乎可以确定它们拥有共同的进化起源,而且是由相同或相似的基因建构的。结果就是,形成这些智能组的胚胎脑细胞很有可能拥有相似的“嗅觉”,因此它们发出的神经很有可能汇聚到同样(或相似)的智能组中。从这一角度来看,要形成一个将各种属性汇聚到一起的“空间”智能组不是一个偶然事件,实际上这是一个遗传下来的注定事件。
派珀特原则要求许多智能组通过在已经正常工作的旧系统中插入新的智能体层次来进行发展。但这会引发一个问题,因为脑细胞一旦发展成熟,它们就不再具有太多的可移动性。结果就是,在旧智能组中插入新的层次,必须牵扯到其他位置的脑细胞。就我们目前所知,要实现这一点唯一的方法就是使用初始智能组周边已有的可用联结。胚胎细胞可以通过以下这种方式为未来的多层次心智社会提供框架:
彼此邻近的智能体会通过许多直接的联结形成团块。相近团块之间较长的联结形成高水平智能组的基础。这个过程会在不断扩大的规模上重复进行。
任何智能组如果具有潜在的能力可以不断扩展,同化一生的经验,那么它就会需要更多的空间,这些空间不是细胞团块或细胞层在任意一个紧缩的周边区域内就可以提供的。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大脑皮层(也就是脑中最新、最大的那部分)发展成了现在这种沟回的形态。
在我们祖先的进化过程中,出现了特定的基因,产生了特定的智能组,它们可以凸起和折叠,然后再一次凸起和折叠。由于它们的出现,形成了我们所说的“脑回”。它们在生命早期就会形成,并且可能会限制思维的每个部分可能会发展到多大。
如果脑皮层的联结是通过系列的细胞迁移而发展出来的,那么它可能会通过扇形的神经束和神经列队让每个局部邻近区域都可以和若干个其他区域联系起来。我认为人类皮层这种自身的折叠过程可能经历过五六次,才能让每个临近区域的智能体有机会达到其他水平的脑回处。这使得一个典型的智能体有可能仅通过一些间接的联结就能与其他数百万智能体相连。实际上,大概只有很少一部分细胞获得这么多联结是为了自己专门的用途。然而,这种安排使得任意一组特定的细胞都有可能具有更重要的意义,比如它们可以控制大量的联结束,这些联结束又可以表述一些有用的微忆体。人脑在进化过程中要获得这么多潜在的联结,它的主要物质成分已经不是智能组,而是联结这些智能组的大量神经纤维束。智人的脑主要由线路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