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一次努力了解人们是如何形成对他人的准确印象的时候,我并不认为这与传统看法有任何关联。但是当我开始分析从卧室和其主人那儿得到的数据时,我不得不重新撕开这些精神的捷径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在卧室研究中,许多发现都是从良好的直觉中得来的,至少事后可以看得出来。我们一般会认为这样很合理,专注于工作并且时间观念强的人会在房间内摆放时间装置——一些日历、多个时钟、工作清单以及办公工具等。
但是许多发现还是让人困惑。我们发现,尽管我们的判断者仅仅是对一个卧室进行观察,但是他们却非常善于判断房间主人的神经质程度。我们事先并没有对这一结果进行预测,但是在后续的研究中并没有任何房间特征可以将紧张的人和闲散的人区分开来。我们被难住了。
就在我们为这个问题挠头的时候,我想起了亚当·克林格从一个房间出来之后给出的评论,他是我们中判断最为准确的一位判断者。那是一个很小但是相当整洁的房间,床上全是毛绒动物,还有一些不起眼的小装饰品和海报。亚当刚刚将它评价为高神经质。他一边不住地摇头,一边交上评分表。他被这种看似十分简单的事物弄得十分狼狈,他说道:“不久之后,这会让你觉得你只是在给一些常规的事物评分。”这是否是神经质评估准确性的关键呢?我在想我们是否可以从人们对男性女性的固有看法中学到一些东西。
我知道,以前的研究已经识别出在个性特征中很多细微但是一致的性别差异。其中,最一致的便是女性在大五人格理论中神经质方面的得分高于男性。女性比男性更容易焦虑、情绪化,也比男性更容易感觉到压力。所以或许亚当是正确的。或许判断者们进入一个房间的时候,他们会得出关于房间主人性别的推论,然后根据固有观念依照性别来评估此人的神经质程度。
判断者们尤其擅长猜测房间的主人。男性的房间和那些属于女性的房间相比还是很不同的。男性的房间里通常没有什么装饰,没有女性的房间那么色彩丰富、令人愉悦、舒适和干净。男性的房间也不像女性的房间那样吸引人,它们没有独特的个性和风格。男性都不太喜欢展示孩子、家人和朋友的照片,日历和镜子都不是最重要的物品。和女性相比,男性没有太多的时尚杂志和书籍,但是他们有更多的光盘,而且会购买更多的音响设备。他们很少使用护肤乳液,但是他们却有很多帽子。女性房间中常见的毛绒动物、蜡烛和花在男性的房间中便成了账单、可见的洗衣篮和运动装备。男性的壁橱门通常是开着的,男性比女性更喜欢将物品挂在挂钩上。
我们的数据分析证实了亚当的直觉。这种房间里泄露出来的证据,即人们对于男性和女性的固有传统观念,似乎成为评估神经质的关键。当然,判断者们的确得出过错误的判断,但是这些能显示出性别关系的影响。在一个房间中,费尔南多(这不是他的真名)显然是给别人留宿了。她的高跟鞋还留在卧室的地板上。一个判断者一看到地板上的这双拖鞋就马上判定房间主人是一名女性,并忽视了其他的线索——椅子的扶手上是男性牛仔裤和T恤衫,修面膏和男性装饰品。因为这个简单的判断错误,我们的判断者得出了一系列与房间中的具体线索无关的个性特征。判断者并没有留意现场的线索,相反他依靠人们对女性的一些传统看法形成自己对房间主人的印象。
尽管固有常识看上去能帮助我们准确评估神经质,但是它们也能干预人们个性评估的正确性。关于女性的一个常见的固有看法就是认为她们比男性更加善良,更富有同情心。在大五人格特征维度中就表现为:女性比男性更具有宜人性。我们的判断者也评估为:女性房间主人比男性房间主人有更高的宜人性。而问题是在现实生活中并没有这样的差异。男性和女性都具有宜人性。因此,在这里传统的看法就降低了个性判断的准确性。
这些对于性别的观察使我们开始思考其他方面的传统看法。几年前我转租了位于底特律的一间公寓。房间里虽然没有很明显的同性恋标识,但是我从房间的内部设计、房间中摆放的许多小狗的雕塑和画像以及大量的男性杂志上推测出前一位房间主人是一位同性恋。当然我是根据常识得出的这个推论。那关于种族呢?我们的卧室研究是在旧金山的海湾区展开的,那里居住着许多亚洲人,参与研究的人中,亚洲人和白人各占半数,传统的固有看法认为,亚洲人的兴趣没有白人广泛,但更实在——有一幅漫画描绘了一个安静的、胆怯的、勤奋的以及守法的亚洲工程学学生。这种传统的看法就表明在其他事情中,亚洲人在开放性方面的得分比白人低。在开放性方面得分低的人更喜欢关注具体的观念,而不喜欢抽象的看法,他们倾向于墨守成规而不是对此提出疑问。在我们的研究案例中,亚洲人的确在开放性方面的得分低于白人。卧室判断者也擅长判断房间主人的种族(虽然还不像他们对性别的判断那样擅长)。
我们的分析再一次证明亚当是正确的。基于种族的传统看法至少在判断者们准确地判断房间主人的开放性方面帮助不少。尽管固有的传统观点名声不好,但是我们的研究已经很清晰地表明它们在我们形成对他人的印象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这并不是我们这些希望根据人们的行为而不是外表来判断他人的人早就知道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