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内的某个公园里,有志愿者团体向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们提供救济餐,当时笔者也在那里帮忙。
某天早上,有一位志愿者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说:“不好啦,有一个男人在发酒疯!”于是大家一起朝救济餐提供地点赶去。
只见两百人以上的流浪汉围成一团,中间是一位正在发酒疯的男子。他穿着黑色西装,右边的袖子上绣着“仁、义、礼、智、信”的红色文字,皮肤黝黑,平头长鬓角,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个“道上的人”。
男子朝桌上装满咖喱的大锅快步走去,叫嚣道:“什么破锅,我要掀翻它!”笔者挡在了这位男子面前,他瞪大眼睛,咆哮起来:“和尚你找死吗?是要和我打一架吗?”
“我们聊两句,怎么样?”笔者面带微笑地说道。
“就是你们这群人做的救济餐吧,这种破玩意儿,根本就是伪善!”
“或许确实是伪善。”
“你们有什么能耐?!”
“或许没什么能耐。”
笔者从头到尾都没有否定对方,只是竭尽全力去理解对方的话语。此时来了五位警察,是志愿者报的警。
“是谁叫警察来的?”这位男子更加愤怒,甚至想要殴打警察。
眼看他就要被押到派出所去了,我站在他和警察之间,问他为什么发酒疯。他盯着我,这样说道:“我老妈正在坐牢。”男子细长的眼睛里流出眼泪。
“是吗,那你去见过她吗?”
“没有。”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笔者又问:“那你给她写过信吗?”
“我不太识字。”说完,男子号啕大哭起来。
“我知道了,那我替你写吧。今天从警察局出来后,我们一起给你母亲写一封信吧。”
“你能帮我写吗?”他竟然挺恭敬地问我,“但是我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说完他又哭了起来。
“感谢母亲把你生下来,这样就足够了。我们一起写,我等着你。”随后男子老老实实地被押送至警察局。
当天晚上,笔者又和他见面了。他说他连中学都没念过,确实不太识字。他父母的人生似乎也颇多波折,他和父母已有二十多年未曾见面了。当时他一直在暴力团体中打杂,赚些小钱,常常借酒浇愁,过着很不稳定的生活。我们一直聊到深夜,从那天起,我们便成了好友。
如果那天早上,我也用充满愤怒和敌意之类的话去回击这位男子的话,结局会怎样呢?我想我永远也见不到这位无赖汉的眼泪了。现在我和这位男子仍然时有联络。
能够与他结缘,我想这也是因为我一直在贯彻佛陀的教义——不要做出任何反应,首先应当正确地理解的缘故。
人生在世,总会遇到一些难以沟通的人,但如果向对方回以相同“反应”的话,对话就会变成双方之间“反应的礼尚往来”。此时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说服对方,也不是证明自己没有错——因为一旦做出反应,就“失去了自己的心”——而应该先去尽量理解对方。
面对“容易做出反应”的情形,可以先深呼吸,保持冷静,竭尽全力去“理解对方的话语”,让向内的心不断观察自己此刻的反应。这绝不是简单的事。但是为了不失去自己的心,为了能和对方相互理解,这是必不可少的尝试。
将一半的心用于和他人交流,将另一半的心用于观察自己的反应,这也是交往中的一个重要原则。